在北方的旮旯角有一种打地铺的习惯,就是把床铺放在地面上睡觉,既是地铺,肯定是简单的,方便收整的,也就一张草席或者一张木板一个薄褥子一条被子而已,大家都把这种地铺式的生活叫做“接地气”。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居住条件的改善,现在的人已经很少在地面上睡觉了,他们把硬邦邦的木板床换成了软绵绵的弹簧沙发床,又在沙发床上铺上养生褥子盖上金丝银缎,那种简易的硬板地铺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在桥头市西关镇的福军家和福田家,地铺却成了他们家的一大特色。街坊邻居都知道,临近学生们放暑假,他们两家的妇女们便开始忙开了!
“大嫂,你今天去不去买垫子啊?”
“不用了!去年的晒晒就能用了!”
“那怎么行呢?我们家琳琳回来又该埋怨了,她可不能受了地面的寒气,去年她就骂了我一个假期,哎!”
“没事!有厚厚的垫
子又有褥子,又是在楼上,哪有那么娇气?我们家的两个孩子可喜欢睡地铺了!他们说挤着睡还热闹呢!”“那你不去我可去了!我听说西关西头那家超市进了新垫子,去迟了就怕没有挑头了!”
福军和福田是兄弟俩,两个人在城市改造中分到了老房子拆迁后赔偿的两套房,做了对门邻家。福军是大哥,抚养着父亲和母亲,分到了两套房中的大套,所谓的大套,就是比小套多了一个八平方的储物间。福军家有两个孩子,还寄养了老家一位本家侄儿。大儿子大聪在上初中,住在学校,只有小儿子小聪和侄儿立志住在家里,两个人平时挤在储物间支的一张床上,到了暑假大儿子回来,三个人便在客厅放一张大床垫,睡地铺。
福田家只有一个女儿琳琳,和福军的大儿子大聪一样上初中,住学校。福田家的房子是
二居室,按说足够住,但是福田的老婆把自己的父母接来一起住,女儿回来只能像福军家一样打地铺了。假期到了,孩子们都回来了。福军家每天热热闹闹的,像过年似的。
“大聪,你是大哥,明天早点起来,去给爷爷奶奶打牛奶。小聪,你和立志也不能睡懒觉,你们一起把垫子收了,打扫卫生。”
“得令!妈咪大人!”
“妈,我和立志搬不动垫子,能不能让我们陪爷爷奶奶去打太极,让爸爸帮我们放垫子呀?”
“去吧!照顾好爷爷奶奶,别只顾自己玩啊!”
“好的,妈妈。立志,我们找奶奶去了!”
福田家,琳琳正在和妈妈怄气。
“又让我睡地铺,你们怎么不睡啊!?”
“琳琳乖,我们就睡这一次好不好?等姥姥姥爷走了,我们就睡床。”
“你这句话我都听了多少遍了!我今天就不睡地上了!我就要睡床!”
“琳,这次妈妈给你买了新床垫,快来看看,还能自动调温呢?你大聪哥家就没有。”
“我不要!再高级也是在地上,我要睡我的小床!我要睡我的小房间!”
“琳琳,听你妈的话!快去睡!”
“我不嘛!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姥姥走,不要在我们家!”
“啪!”
“哇!”
福田“啪”的一声把手拍在了桌子上,琳琳“哇”的一声把家里搅成了一锅粥。
晚上,福军家。
三个男孩横着躺在竖放的床上,大聪躺在最外边,防止立志弟弟滚落地上。小聪躺在最里面,负责关灯。立志年龄最小躺在中间,可以安心睡去。
三个孩子躺在地铺上,聊着天。
“大聪哥,我觉得我们三个像八路军。”
“怎么像八路军啊?”
“我看电视上演的,八路军睡在老百姓家都是睡在外面,他们要保护着老百姓呢!”
“立志真英雄,像个八路小战士,那我们是在保护谁呢?”“保护爷爷奶奶,还有大伯大娘啊!”“哥,我也要保护爷爷奶奶!”
“这样吧!我们分工如何?”
……
三个孩子在说说笑笑中睡着了!
晚上,福田家。
地铺上,琳琳的姥姥姥爷躺在那里,两个人在悄悄的说话。
“老头子啊!我看我们还是回我们的老窝吧!别让孩子为难了!”
“是啊!我们不走,他们家不安宁啊!”
“哎!当初我们就不该来。”
“那不是咱闺女要咱帮着看门吗?”
“这那是看门嘛?整天给他们做饭洗衣打扫卫生,他们什么也不干,把我们当保姆啊?”
“老头子,忍忍吧!我们就这一个闺女,老了还要依靠她呢!”
“都是你惯的!”
两个人越说越生气,背对背谁也不理谁。
夏日的天气说变就变,夜里忽然雷声阵阵,大风呼呼而来,没关严的窗户被风刮得“怦怦”直响,紧接着大雨滴随风飘进来,溅在了屋里的地铺上。
大聪首先醒来,他赶紧起床,把窗户关了,又蹑手蹑脚的躺回去。
福田家,琳琳被窗外的风声刮醒,她惊叫着跑向爸爸妈妈的房间,慌乱中踩到了躺在地铺上的姥姥身上,姥姥疼的叫了起来,姥爷生气的大怒,福田俩口急忙跑出来,家里大的哭小的闹,乱成一团。
第二天,福军夫妇抬着床垫出去晒,碰到了琳琳的姥姥姥爷提着箱子要出门。
“大娘大爷,你们这是上哪儿啊?”
“我们回老家了!老了,不中用了!”
“这不住着好好的,怎么说回去就回去呢?”
“哎!让孩子睡地铺,不忍心呢!”
“琳琳毕竟是女孩子啊!我们家那几个小子都争抢着要睡地铺呢!
琳琳的姥姥姥爷走后,福田家的地铺彻底消失了,而福军家的地铺却一直铺到了小聪和立志上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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