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渔船在瓦埠湖中被洪水困了一天一夜。
淮河破坝,大别山的山洪不断席卷而来。滔滔洪水,愈来愈凶猛,浪头愈来愈高,大雨哗哗啦啦地一会下一会停。周围数十里的村庄,被划进了湖的版图。他咬着牙,暗暗地想,要不就逃出洪水包围,要不就成洪水腹中之物。他就拼命划着船,不想成为洪水腹中之物。他忽然看见不远处有棵大树,树上有个女人。女人也看见了他,拼命朝他喊,叫他救命。他艰难地将船划到树前,从树上扶着女人来到船上。女人衣服全湿了,还挺个大肚子。他就对她说,你换换衣裳吧!她说,俺哪有衣裳?洪水一来,只顾命,哪还顾得上带东西。他拿出自己的干衣裳,女人见了就指指自己肚子,暗示没法穿。他着急地说,那也得脱掉湿衣裳。急中生智,拿出一条花被单,女人眼珠子一亮,接过来换了。女人勤快,裹着被单,蹲在船头上,将湿衣裳洗干净,晾在船头上后,又找出他的脏衣裳洗起来。
渔船在浪涛中爬行,来到一个坝顶。旁边停只船,是带有马达的船。船上人叫黑子,他是认得的。但他知道黑子是黑道上人,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平时无恶不作。人在檐下走,不得不低头。他要求黑子用马达船将自己的船带出瓦埠湖,要多少钱,由他说。黑子却对他说不要钱,却要他船上带肚子的女人。他就耐心地对黑子说,这女人怀孕了,他希望黑子发发善心,不要糟蹋她。黑子对他说,这女人被他看上了。他还从来没看上过哪个女人,这细皮嫩肉的娘们,看一眼就想搂她一辈子。你去问问她干不干?他就问女人,说了黑子的意思。女人说,自己有丈夫,现在不知死活,怎么能跟黑子呢?他与黑子说女人不同意。黑子就要动硬的,他推开黑子。黑子对他说,只要得到女人,他就用马达船拖他上岸。他摇摇头说,不上岸,也不能做这种不道德的事。黑子丧心病狂地说,他一定要得到这个女人。他说你这么做,一定没有好下场!黑子的马达船就怪叫着跑走了。
女人对他说,你是好人。他对女人说,没有办法,只有在洪水中漂流了,以后只有看运气了。他们的船在波涛中艰难地爬行着。他划着桨,控制着船的行走。她就在船上洗物做饭,尽着女人的义务。他们在洪水中又过了一天一夜,天亮了,北边驶来一首汽艇,他非常欣喜地对女人说,我们有救了!汽艇上一定是救灾的警察,他们一定会带我们上岸的。女人说,那我们就一齐喊,不要让汽艇驶过去了。他说,好啊!我们来一齐喊。他们就朝汽艇上一齐大声喊叫,汽艇就果然朝他们驶过来了。他们好高兴啊!警察一来,就能带他们上岸了。两人高兴得过了头,竟忘情地搂在了一起大喊大叫起来。
汽艇靠在他的渔船旁,跳上来一胖一瘦两个警察。两人二话不说,上来就将他给铐上了。
他大喊,这是干什么?胖警察说,你被人告了,我们将你拘捕归案。他问,是谁将我告了?
警察说,到时你就明白了。说着就将他拖上汽艇。女人挺个大肚子,拦在警察旁边说,你们把俺也带走。胖警察咧着嘴说,带你干什么?又没人告你!
大雨又瓢泼般下起来,洪水卷着白茫茫的浪头拍打着渔船。女人眼睁睁地看着汽艇带着他驶走了。她不会划桨,也不知怎么驶船。她束手无策地由着船在洪水中漂流,她焦急地眼观八方,渴望有船来,渴望有人来。然而没船也没人,只有白浪滔天的洪水,只有没有节制的大雨。天渐渐黑了下来,四面没有生命,唯有她的这一只孤舟。她感到了绝望,心里想,难道俺就这样完了吗?
这时,她听到洪水的北边响起了马达声!这一只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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