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顺是远近闻名的“五保户”,家里穷得舀水不上灶。“屋漏偏遭连阴雨”,真是应了这句老话,而今,刘大顺不知咋的病了,整天躺在床上。
二楞和刘大顺住在同一个村子,二楞小时候,刘大顺从没把他当外人待。现在刘大顺病成这样,亏得二楞天天前去照顾。可二楞脑子不太好使,没有其它找钱的门路,家里也穷得叮当响,就是请乡村医生给刘大顺看病的80元钱,也是二楞向亲戚借的。如今刘大顺的病没有一点好转,看样子是不能耽搁了。据说在县城的大医院,住院时要交1000元的住院费,二楞家最值钱的就是那头老母猪,就是变卖所有家当,也凑不齐那1000元。再说,那头老母猪就快要下崽了,家里称盐打油的钱全靠它,把猪卖了,一家人就只好喝西北风,二楞自然不敢卖。二楞只好又去借钱,可借钱的亲戚不肯再借了,只给二楞出主意:把刘大顺交给村里!于是,二楞便愣头愣脑地去找村长,村长还没听二楞说完,就劈头盖脸地给他一顿臭骂,说二楞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骂得二楞低着脑袋,灰溜溜地走了。
回去时,二楞边走边想:刘大顺病成这个样子,村里不管,人家是当官的,能把他啃两口?可自己不管,良心上过不去。看来只有去找蛮牛借钱了,以后再慢慢地还他。蛮牛那小子和自己光着屁股长大,没想到这几年卖假货坑人,据说赚了好几十万的黑心钱呢。
二楞径直走到蛮牛家里,开门见山地对蛮牛说:“蛮牛,刘大顺住院要交1000元的住院费,你龟儿借点钱来。”
“刘大顺又不是你亲爹,你怕是脑壳发热,捉些虱子在身上爬哟!”蛮牛伸手想摸二楞的额头。
二楞把头一偏,说:“别开玩笑,你是知道的,我小时候刘大顺没少帮过我,人要讲良心,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就算他对你有恩,可他是‘五保户’,按政策,有国家管呀!”
“我去找过村里,村长说我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村长不管?我看他敢不管!”
“你又不是他爹,他会听你使唤?”
“老子不是他爹又怎样?你总听说过猪链球菌病吧,烂泥沟村有人感染了这种病,书记、村长办事不利,乌纱帽全都丢了。”
“你不要把话扯远了,跟我有啥子关系?”
“没关系?关系大着呢!现在镇政府出了个通知,不管这猪是不是得了链球菌病,凡是死了的瘟猪,接触过的人都要量体温,打针吃药,病情严重的还免费住院治疗。刚才,村头花狗家死了一头五六十斤的仔猪,村上的干部忙得像没头的苍蝇。花狗的爹得了一个小小的感冒,也被强行送到县人民医院住院观察呢!如果说刘大顺也接触过瘟猪,那村上的几个鸟官还敢不管?”
“你这样做不是坑国家?”
“‘五保户’本身就是国家管,哪里算是坑国家?”
“可……可刘大顺又没喂猪,也没有接触过瘟猪哇!”
“二楞,你真是一根肠子通屁股——没得一个弯,你不可以说他帮花狗家喂过猪?”
“刘大顺和花狗的爹是冤家,刘大顺从来没去过花狗家,村上的干部晓得这事,是不会相信的。”
“二楞呀二楞,你真是个榆木疙瘩,你就不可以去弄一头死猪?”
“哪里去弄?”
“我还要忙生意,没时间给你讲那么多。要借钱没钱,要办法就只有这个。”
二楞从蛮牛家出来,蔫瘪瘪的。二楞神情恍惚地往家里走,仿佛看到自家的母猪死得硬梆梆的,村上的干部都来了,忙着给自己和老婆秀英量体温,刘大顺也被送到了县人民医院……
回到家里,二楞从房间里拿出一瓶农药,走进了猪圈。没多久,二楞向村长做了汇报,说家里的那头老母猪瘟了。村长等人风风火火地跑来,忙问有哪些人接触过瘟猪。
“有……刘……刘大顺!”二楞有些口吃地说。
“刘……刘……大顺……已经……不……不行了!”给刘大顺熬药的秀英气喘吁吁地边跑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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