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庄只有一户姓乌的,老家是内蒙古乌海市人。听老人们说解放前乌建明他爹逃荒逃到槐树庄,后来全国解放,他爹在槐树庄给他找了个媳妇,扎下了根。媳妇贤惠善良,勤劳能干。怀胎十个月,生下乌根,死于难产。乌根是在爹的怀里噙着乳头喂大的。
乌根渐渐懂事,吃苦耐劳的乌建明摩破了肩,流干了汗在村头挖了一口鱼塘。撒下鱼苗,播种希望,期盼来年有个好光景。
次年,满塘的鲤鱼成群结队,东游西荡,忽上忽下,窜出水面。过往的人们都直了眼,馋得口里流嘴水。乌建明在路边树上挂起木牌:此处对外垂钓。
牌子一挂出,乌建明屁股后就跟着进来一辆摩托车,从摩托车上下来的是乡农行行长。农行行长给乌建明打了个招呼,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卫生纸垫在屁股下,垂下鱼竿,一会儿功夫就钓上几条大鱼。走时,农行行长假惺惺地问:“多少钱?”乌建明建鱼塘的钱是行长贷的款,乌建明把手一摆:“走吧,能要你的钱?”行长把伸进上兜的手又抽出来:“下次来了给吧。”骑上摩托车一溜烟跑了。
一辆奥迪开进鱼塘。从车上下来几个大腹便便的人,乌建明一看是张乡长和税务所李所长。他们几个拎着高档渔具,连招呼也不打,旁若无人地垂下钓竿。临近中午,张乡长的手机响了,妻子说家里有客等他。张乡长掂着鱼,兴高采烈地扬长而去。乌建明憋了一肚气,“呸”的一声朝张乡长去的方向使劲吐了一口浓痰。
乌建明正愁眉不展,这时又进来三个小青年。叼着烟卷哼着歌,戴着墨镜,穿着花布衫,鼻孔里喷出的酒气能把人熏醉。不用问这准是一伙地痞无赖。地痞无赖把钓到的鱼扔进鱼塘,又钓,钓到,再扔进鱼塘,嘻嘻哈哈寻开心儿。玩够了,他们提着鱼就走。乌建明上前拦住说:“钓鱼收费,交钱。”其中一个高个嘴一咧:“你没看看老子是谁?鱼塘不想开了?!”随手将乌建明推到一边,乌建明死死地拽住高个的衣服:“不交,你们别想走!”高个狠狠给了乌建明一巴掌:“有眼不识泰山。我吴老大钓鱼从来没出过钱!”乌根从屋里跑出来,一看爹嘴角流血,抱住高个的腿使劲咬了一口,高个凶相毕露,从腰里拔出匕首,架在乌根的脖子上:“兔崽子,找死!”乌建明浑身痉挛,扑通跪下:“求求你,饶了我的孩子吧,他是我的命根子。”高个双腿叉开:“想叫放过他,你先叫我一声‘爹’,再从我的胯下爬过。”乌建明看着儿子脖子上那寒光耀眼的匕首,昏倒在高个的胯下。地痞无赖一看人命关天,撒腿跑了。
当天晚上,乌建明断了气。
乌根哭得死去活来。如何惩治恶徒,只有去派出所报案。涉世未深的乌根哪里知道打死人抵命,吓死人不偿命。
乌根变卖了鱼塘,跪在墓前:“爹,你的儿子一定会给你报仇!”起身投奔少林。
几年回来,乌根已长得顶天立地,六七个人围攻都近不到他跟前。十里八里都知道槐树庄有个武生叫乌根。
一天,小镇上‘地天泰”大酒店的老板杜幸福哭丧着脸来到乌根家。“我的酒店里经常有些头面人物,一吃一喝一擦嘴,站起就走。妻子拦住让他们结账,他们不耐烦地说:‘先记着,有单位在,黄不了。’结果他们一年不提,现在换了领导,新领导根本就不承认那回事。还有一些三教九流白吃不说,还拉住小姐陪他们跳舞,整夜整夜不能关门。一天晚上我熬得再也挺不住了,让他们明天再来,谁料扫了他们的兴,一怒把大酒店砸得一塌糊涂,还抓住我的头发要给我放血。我妻子吓得磕头求饶,他们才手下留情,拂袖而去。我的酒店赔得开不下去,想求你去给我撑撑腰,行不?”说着,酒店老板的泪扑嗒扑嗒掉下来。
乌根就去了“地天泰”大酒店。杜老板答应给他月薪2000元。并且安了个副经理的头衔。那些钱权在握的头面人物点头哈腰再不敢赊帐。横眉怒目的三教九流闻风丧胆,一吃一喝一付款,老老实实,再不敢闹事。“地天泰”大酒店日渐红火。
清明节,乌根回家给爹扫墓,正巧碰上那伙地痞无赖。乌根气愤交加,上前一把抓住高个,两傍随从的人慌忙跪下:“爷爷饶命!爷爷饶命!”乌根一拳下去打得高个口吐鲜血,栽倒在地,当场死亡。
乌根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
从此,槐树庄姓乌的绝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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