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是我的三叔,他悄悄地告诉我,咱村要拆迁了。
我看到三叔的样子,他好像很高兴。我说:“你笑个啥?”三叔倒背着手走了。
我回家后去找奶奶。我说:“奶奶,咱村要拆迁了。三叔还笑。”
奶奶柱着拐棍去了三叔家,问他咋回事,跟他不依不饶。
三叔说:“拆迁就是把旧房子拆了,盖上新房子,政府还给你钱呢。”
奶奶的大嘴没有合起来,直说:“还有这样的好事。”可我知道,拆迁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去跟三叔喝酒,他口齿不清地告诉了我一件好消息。他说:“政府征地时,一棵树补偿二百元。”
我不明白,我说:“三叔,你喝多了,咱村哪还有几棵树?”
“你傻呀!你长着俩爪子光喝酒的?种上不就得了。”
我觉得有道理,还真不错。给三叔敬了几杯,就匆匆地去买树。
我种树的消息不径而走。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开始行动,竟然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植树运动。
奶奶喜欢到大街上转了,她笑得合不拢嘴,见人就说:“这下好呀,这才像个村子,村里哪能没有树呀?”
我也感觉三叔很牛,村子比以前漂亮了。我说:“三叔,等夏天小树长起来了,就不用热得跟狗似的伸着长舌头啦!”
三叔嘿嘿地笑,倒背着手,唱起了《南泥湾》来。
春夏秋冬,一番更替,两年过去了,村子还没有拆迁,有些人沉不住气了,他们纷纷到三叔家里来打探消息。三叔就和他们喝酒,喝得他们不好意思再问。
我觉得这事有点猫腻,我趁奶奶出去遛弯儿,来找了三叔。我说:“这村子还拆迁不了啊?”
三叔请我喝酒,我不喝,我觉得他欺骗了全村人。
奶奶回来时也生气了,她的拐棍敲在地上嘭嘭响,她说:“三儿啊!你是不是说瞎话了?全村的老少爷们儿都在说你拿了卖树人的钱?”
我有了奶奶助威,也大声说:“奶奶,他是把政府的补偿都私吞了吧?”
奶奶哀声叹气地走了,直说:“我没有你这个儿子,我们老蒋家没你这个儿子。”
这事闹得更大了还是昨天的事。昨天邻居大婶到我们家来说:“我看到老太太坐上了去镇上的客车。”
我和四叔都搞不明白,奶奶去镇里干嘛?也没打招呼。我们赶紧去找。
可那么大的一个镇我们可怎么找啊!在家的人都出来找,直到中午还没找到。我埋怨起三叔来。
三叔不说话,倒背着手围绕我转圈。最后他说:“先回家吧,要不报警?”
也只好这样了。
我打通了110,那边说:“等一下。”我等了很久,那边才回话说:“你家老太太把儿子告了。在镇政府呢,你们过来吧!”
我和三叔都蒙了,三叔突然一拍大腿说:“坏了。”
我赶紧追他,直到镇长的办公室我才赶上。
奶奶果真在这里,她站起来迎着三叔,抓起了他的手,说:“三儿啊,来了。”
镇长亲自给三叔倒了茶水,说:“好同志啊!”
三叔不亏是三叔,他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大致走向。只有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我说:“奶奶不是把三叔告了吗?咋回事啊?”
镇长说:“还是问老蒋同志吧!”
三叔脸红了,低着头说:“你看这事弄的。咱村这不是连棵树都没有吗?夏天怪热的,我就考虑着让咱每家每户都种上几棵树。撒谎说,咱村拆迁,其实没影儿的事……你看这事弄的。”
镇长说,老蒋同志!往大了说,你这是有环保意识啊!不过以后注意讲究方法嘛。可话又说回来,你有这种意识已经很不简单了嘛。”
三叔说,我还有个打算呢,在我们村里建个水厂,上一台纯净水设备,让咱村的父老乡亲都喝上纯净水。
我对三叔产生了深深的敬佩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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