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爷死了

　　怎么会呢？打死我都不信。王大爷虽年逾花甲，但身体康健，昨天我还见他挑着１００多斤重的担子忽闪忽闪地去赶集呢。

　　可王大爷真的死了！是在路边的一个蓄水池里淹死的。

　　当我赶到现场时，王大爷的尸体已经晾在了水池边了。只见王大爷全身被水泡得像块馒头，肚皮涨得像张鼓，双目微睁，嘴唇微张，就像有什么话要说。

　　我想哭，真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想到了小时候王大爷在我犯错时给我的批评，那么耐心，那么严厉，让我心悦诚服，让我羞惭难当。我想到了小时候王大爷给我们讲故事的情景，那么绘声绘色，引人入胜，既使是一个耳熟能详的《熊家婆的故事》从他嘴里讲出来，也让人百听不厌。小时候，我们几个调皮鬼便时常围在王大爷身边，吵着嚷着让他给我们讲故事，王大爷总是拿出别在他腰间的烟锅子，用力在地上敲几下，然后插上旱烟，点上火，狠狠地抽上两口，双眼微睁，便给我们讲那些让人惊心动魄的故事。

　　“王大爷怎么会淹死呢？不会是想不通而跳水自尽吧。”

　　“王大爷不会凫水，这么深的水，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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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议论纷纷。

　　在我印象中，王大爷是个乐观豁达的人，只是近两年才变得忧虑了些，主要是为了他那淘气的孙子。因为他每次到学校，老师都是反映他孙子在家是多么多么的不听话，多么多么的让人生气。我们每次问及他孙子，他也总是唉声叹气。

　　王大爷的儿子和儿媳在三年前相继外出打工，抛下一个１１岁大的孙子让他老两口看管，留下５亩多田地让他老两口经营。自此，王大爷既劳力又闹心。田地里的庄稼经过自己的精心呵护，长势良好，年年收成不错；孙子经过自己苦口婆心的教育，身体长势良好，可就是学习成绩和思想品德每况愈下。庄稼不好，还有第二季，这传承香火的独苗不争气可咋办？

　　王大爷孙子的确不争气。前两天，王大爷还到学校告诉我说，那天孙子知道他到老师那里告了状，便从门后操起一弯刀要砍他，他慌了，赶紧夺过孙子手中的刀。王大爷说，不是我怕死，我是想：如果一刀下去，把我砍死，倒也罢了，一了百了。如果一刀下去，没把我砍死，那怎么办？谁来护理我？说到此处，王大爷已是老泪纵横。说实话，我从未见过王大爷如此伤心。

　　我想：孙子再不争气，王大爷还不至于跳水自尽吧。那王大爷又怎么会淹死呢？我纳闷。

　　“我刚才还听到王大爷在家教育他孙子，怎么一会儿的工夫就……”有人感慨起生命的无常。

　　“孙子不听话，我那老头子批评他，他就赌气跑了，说不回来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样跟我儿子和媳妇交待啊，老头子就出来追他，哪知……”王大娘声音哽咽。

　　“出什么事了！”下乡送货回来的阿五急切地问。

　　当阿五看到王大爷的尸体时，一脸惊讶，喃喃自语道：“怎么会呢？刚才我来的时候，还在路上遇到他，他很着急的样子，还问我看到他孙子没有。”

　　“你看到王大爷孙子没有？”人们急切地问。

　　“我的确没看到。”阿五说。

　　我和大家一样，开始相信王大爷死于自杀。也许是孙子的出走让他愧疚；也许是孙子让他伤透了心；也许……，不然，他怎么会在距离公路三四米的蓄水池中淹死呢？况且王大爷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失足落水吧。

　　事情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王大爷的尸体已埋了，他孙子也在三天后回来了，我的悲伤的心情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可今天，我听到的一个千真万确的秘密，再次打乱我内心的平静，让我扼腕叹息，让我悲愤不已，我的心被揪得生痛。

　　这个秘密是王大爷的孙子亲口告诉他的好同学小明的，然后小明又亲口告诉他的小叔我的。

　　王大爷孙子说，那天，他看到他爷爷追赶出来时，一气之下，便故意往路边的蓄水池中扔下了一块大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