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小镇,一个人。他提着行李,竖着衣领。时值冬日,天气异常寒冷。对于季节,我们只能接受,就如同我们的命运。“一个以写作为生的人”他想。他正计划出版一本著作,那是一本研究《道德经》的书。他同出版社谈好价钱,签订了合同。“一个人的作品,不管别人如何说,它首先存在。”他想。
他回到自己的家中,家里冷冷清清。“我写的都是自己的画像”。他坐下来,看电视,泡好茶。看了一会儿电视,他去睡觉。“太孤寂了”。一睡觉,他看见了自己身体里的黑暗。“一个人,注定要离开人世.而我活着,身不由己。”“我还能干什么?只有存在,被迫存在,存在是无解的。”在这样的构思中,他睡着了,并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他把佛爷背回了家中。“佛是否存在?”“存在”“佛讲的天国是否存在?”“不知道”。而我们只有肉欲,钱欲,物欲。我们生活在欲界天。
他起来,出去吃饭。有半年未曾到达小镇,小镇还是原来的样子。人民安居乐业。那一段时间,小镇在他的眼里,变得可恶,他离开。
在同城。
他,老板,女同事搭一辆出租车到图书馆。他曾想过,在图书馆的旁边租一间房子,在那里专门从事写作。而现在也没有实现。他只能上班,在另一处居住。写作和经济是矛盾的。
他们进了图书馆。方老师已经先到达了。他来自乡下,有几亩田,一个老婆,两个女儿。
“方老师早!”
“你们早!”
然后他们开始上班。
他们正筹划一个活动,就是宣传羌文化。他们设想:在成立办一个展览。
他打开电脑,开始做策划。
下班后,在老板家,他提出要离开。因为在回来的路上,老板批评了他,说他工作不投入,说他总是陷入沉思的状态,说他与女同事处不好关系,因为那女同事是别人介绍给他的,但他们并没有发展成男女朋友,彼此反而成为一种隔阂,经常斗嘴。
他回答说,我也给你谈谈我的想法:我要回去,我在这里不适应,我要去上海,那里有我的同乡。我要在我的有生之年多走一走。实际上,他一直生活在乡下,在小镇。他在那里隐居。来到同城,才三个月,他向往大城市,而在这里,他找到的现实的无情,是失望,是人情的冷漠,人人都在自己的世界里,满足自己的欲望。
老板答应了他。
他回来了。在他的一生中,他曾三次出去,到大城市,然而三次都回来,他始终是矛盾的。一次是去省城应聘,一个诗人把他推荐给了一家杂志社,然而,一个过去与他有矛盾的评论家不要他,评论家是杂志社的编辑部主任。
第二次,他发疯,听到幻声,叫他去京城。在京城,他呆了四个月就回来了。谁会要一个疯子?
这一次,他又回来了。他没有在大城市生活的命。
现在,他回来了,在小镇自己的家里。在灯下看书。外面,月亮照着,一勾新月,他想起“缺月挂疏桐”的句子。
第二日,他寻思:在小镇居住,还是回山村?
在小镇,自己一个人,没有人气,这里人人把他当精神病,没有人同他交往。太孤苦。
他决定回到山村。
他给母亲打电话:
妈!
哎。
我不在外面干了,我要回来!
回来嘛,屋里有火烤,有肉吃。
好!
他回到山村。在那里过上隐居的生活。他脑里出现王维和陶渊明的形象。“田园将芜胡不归?”一行文字象一行大雁,飞过他的天空。他只是走别人走过的路。在乡村休养生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