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这天，张婆婆老早就起来忙活了，老头子还躺在被窝里大声地咳嗽着。大山里肃静得很，只有老头子的咳嗽声更加响亮地回荡在山谷中。
　　
　　一年前，老两口在这山谷里盖了一座小土房，在山里养点儿鸡，捡点儿蘑菇，也能弄点儿零花钱。粮食就靠仨儿子每家给一点儿。这几年，老两口在仨儿子家轮着吃饭，仨儿媳可没少给脸色看，把两个老人当作皮球一样踢来踢去，谁也不愿意好好伺候。现在好了，躲得他们远远的，虽说日子苦点儿，但心清静啊。
　　
　　老头子起来了，他边咳嗽着边训斥张婆婆：“一大早你就忙，有啥忙地？受累的命！”是啊，有啥忙的呢？可过节了，中午这顿饭，总得多弄几个菜吧。也许儿子孙子们来呢。“你别指望他们！这帮王八羔子，早把他老子忘了！不来更好，清静！”老头子拿起一把锄头，赌着气锄起菜地来。
　　
　　离老两口的小土房不远处，是村里的一片坟地，中秋了，人们纷纷赶来，烧上几张纸，供上几块月饼，燃上一炷香，磕上几个头，以寄托对先人的思念。一时间烟气缭绕、纸灰飞舞，向日荒凉的坟地一下子热闹起来。
　　
　　张婆婆做罢午饭，便扶着门框向村口了望，但见村人仨一帮俩一伙，他们用胳膊夹着纸，手里拿着香和月饼，或步行或骑摩托纷纷向坟地急急地赶去。
　　
　　哎，那不是老大么？
　　
　　哎，那不是老二吗？还骑摩托带着他的小子。
　　
　　那不是老儿子吗？开着金杯车。
　　
　　可三个儿子没有一个是到父母这里来的，他们连瞅都没向这里瞅一下，他们是去上坟的，那里有他们的祖先。
　　
　　张婆婆叹了口气。
　　
　　“你了望啥？吃饭！”老头子冲着老伴儿大声喊着。
　　
　　可对着比平时丰盛的饭菜，老两口却没了胃口。
　　
　　大山里愈加静了起来，静得有点儿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