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抢收抢种时节又逢旱了，村里的汉子于是夜里就忙着看水，生帕哪家不安份，把自家秧田里的水放到他家田里，那这年的收成就球了。
　　
　　牛金昨晚熬了一个通夜，天麻麻亮回到家里躺上床眼睛还没蛮合拢，队长就喊叫到阳坡去薅苞谷草。太阳白得发紫，个个浑身火辣辣的，歇伙时，只能躲在地边人把高的草窝里，牛金一连啃了两个碗大的新麦面馍，，咕咚咕咚喝了一气老脚片子茶就有些犯了，刚一眯眼就有一道白光刺过来，没等他反应过来，那白光又刺了他一下，他睁开眼四处一瞄，见那白光发自坐在他不远处会计手腕上的手表，他扭头呸地吐了一口唾沫，又眯上了眼。
　　
　　这年月能戴上手表可是不得了的大事，村人都眼热的要命。会计自从戴上手表后，一年四季那只戴了手表的袖子都挽到胳肢窝上，去年冬，那只胳膊冻得紫乌紫乌的他都没说冷。
　　
　　牛金正做梦，队长摇了摇他的肩膀说;开始搞吧！会计伸了一个懒腰站起身对队长说;我要先回去，昨天的工分还没统计完。队长望了望他没吱声。
　　
　　放工后，牛金和几个合得拢的人走在最后，有人就咕叨说：会计太尖了，拿满工分还偷懒！牛金忙接腔说：牛B个球，看哪天我不把他女人弄了才怪！众人听他这么说，愣了一会儿就哈哈大笑，二狗用手指头捣着牛金说：这样，你要弄得到他女人，我手板给你煎鱼吃。那我们赌一把。赌啥？你说，二狗闷了闷说：你要整到手了，我给你一百斤苞谷！你要反悔咋办？二狗说：我要反悔，我是驴子雀雀弄的！
　　
　　一弯月芽象谁剪下的一丝指甲亮在天上，山村的夜很静，偶尔有几声狗叫，秧田里却是蛙鼓阵阵，往日，听到蛙鼓叫牛金总是会生出一些莫名的亲切来，但这几晚上他却听得心里发毛。都一连几个晚上了，他一边看水，还要抽时间溜到会计门前爬上那棵歪脖子柳树上观察会计家里的动静。会计的女人是个憨实的女人，这几天公社也不喊会计开会，牛金和二狗打赌的事简直一点谱没有。
　　
　　又过几日，队长喊叫全村男女劳力都到狼凹去栽红薯，男人负责挖窝子，女人管栽红薯秧，还没等到歇伙，，会计女人便往树扒里跑，牛金见状扔下锄头走到地边喝了一口水，一矮身也钻进了树扒，会计女人从树蔸站起身刚把裤子撸好，他就抠出家伙对着树蔸尿了一泡。会计女人一边急忙离身，一边骂道：死不要脸的。
　　
　　天很黑了，被队长派到供销社买化肥的二狗才落屋，还在大口喘粗气，就见牛金兴冲冲来到他家拽着他的肩膀，说：你猜、你猜。猜啥？牛金右手握成拳头向空中捣了捣说：今天在狼凹我把会计的女人弄了，二狗的脸惊得僵了很久才说：真、真的？牛金说：狗杂种骗你，不是吹，只要我想弄的女人没有弄不到手的，咋样？啥时侯把一百斤苞谷给我送去？二狗闷了闷说：莫慌、莫慌，明天给你送去行吧？这一夜，二狗没合眼，翻来覆去没睡踏实，他后悔不该和牛金打赌。
　　
　　翌日，二狗就打听会计女人是不是被牛金弄了，不一会儿，就有些人说会计女人是被牛金弄了。
　　
　　这天晚上，会计家传出了会计女人的哭叫声，会计一手插着腰，一手扬着巴掌问女人：你真的叫牛金弄了？女人哭着说：莫信他们的鬼话呀，他弄的是我尿尿的点，根本……啪！又一巴掌落在了女人脸上。
　　
　　天，依然旱着，汉子们还得夜夜到秧田看水，女人们也没得闲空，忙了屋里忙坡里，这季节总是男疲女惫的。
　　
　　数日后，村人对会计女人的事议论渐渐少了，都说会计是个文化人，肚量大，是当大官的材料，那事要换了别人，不跟牛金拼命才怪！
　　
　　这天一大早，队长通知放半天假，牛金走了二十多里山路到公社边露水集理了个发，又花两块钱买了一件肩膀镶了红边的白背心，当即穿上身，人就立马显得很精神。回到村口遇上了二狗，二狗说：这件背心牛B呀，好多钱买的？牛金说：十块钱。二狗说：球，你舍得花十块钱买个背心呀。牛金说：肯定不是我花的钱喽，是我过去读书时一个和我相好的女同学给我买的。二狗听牛金这么一说，就羡慕的直点头说：你狠、你狠！临分手时牛金嘱咐二狗说，千万莫让他女人知道了。
　　
　　一日夜半时分，牛金看水回家洗罢脚就来了兴致，他走到女人床边脱得一丝不挂，把盖在女人身上的床单一撩，见女人也一丝不挂，就心想，女人也想了。他往女人身上爬时，女人一边掀他，一边不耐烦的眯着眼说：你才弄啦，不嫌累。牛金说：你说梦话是咋的，我才落屋啦！他又往女人身上爬，女人又掀开他侧过身去就打鼾了。牛金想，这些天女人也累狠了，算了。牛金蹶起屁股到另一头睡，一躺下一个硬东西把他脊背顶得生痛，他伸手一摸就摸到是块手表，他先是纳闷，床上咋会有块手表呢？接着，他猛地一下弹起身，扯住女人一条腿问：你刚才真的弄了？女人迷迷糊糊啊、啊了两声，牛金就扬起巴掌啪地打在女人精溜溜的屁股上，牛金又问：你跟哪个弄的？女人坐起身说：你疯了哇，不是你弄的是鬼弄的！牛金把拳头捏得咕咕作响，眼睛睁得滚圆把女人盯着久久说不出话来。
　　
　　清早，二狗舀了一葫芦瓢水正咕噜咕噜漱口，就见牛金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满脸杀气从他门前经过，二狗问：哪去？杀人！牛金一边答一边走，二狗一惊扔下葫芦瓢几个箭步撵到牛金前面，张开两只胳膊拦住牛金去路问：杀哪个？会计。为啥？他把我女人弄了。说卵话哟。真的，狗杂种骗你，看我不把他宰了才怪！牛金说罢就推开二狗要往前冲，二狗见壮就拦腰抱住牛金往肩上一扛就扛到了二狗家里，二狗将大门关上用身子抵住后就连声说：搞不得、搞不得，你把他杀了你也要挨枪子，不划算。牛金拿着菜刀作剁肉状说：那我多宰一个就赚了。二狗反身把门栓插好后，歇了一口气说：你现在就赚了哇，牛金一愣说：我咋赚了？二狗让牛金坐下后说：你听我说，首先，你把他女人弄了，他把你女人也弄了，你们不是扯平了吗？但是，第一，你弄了他的女人，我赔了一百斤苞谷。第二，你得了一块手表，这是多金贵的东西呀。第三，你女人都四十出头了，他女人才三十大点，这不明摆着你赚了嘛！牛金说：你晓得个球哟，我亏狠了。二狗说：你是明摆着赚了你咋还说亏了呢？牛金嘴巴拌了拌，又闷了几袋烟的工夫说：好，算我赚了，这回便宜了他狗日的。
　　
　　牛金回家时太阳已是火辣辣的了，不一会儿村人见他只穿了那件镶了红边的白背心，左手腕上戴了块手表，嘴巴哼着没有歌词的山歌调子在村子里闲逛。一连好些天他就这么逛着，那手表晃得扎眼，他的两只胳膊已晒得漆黑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