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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儿夸好娘

时间:2010-03-19 16:54来源:小小说阅读网 作者:李童 点击:
为了让姥姥放心,使舅的生活与城里的人们接轨,俺先去下饭店,要了一瓶干红,两瓶啤酒,三盒芸烟,一盘炸鱼,斤半三鲜水饺。除了啤酒,全是舅的所爱。那些菜,俺早就吃腻烦了。

  说的是我舅夸我姥姥。
  
  姥爷在村里独户独姓又单传。我姥姥一嫁过去,就掉进了传宗接代的苦海里,十三年,生了我妈他们五个。我舅是老五,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三岁了,站不起来坐不正,十足的婴儿瘫加痴傻。姥姥就抱着舅跑青岛窜济南,花尽了钱。名医们异口同声:“治不了!”于是,舅就治着姥姥,含辛茹苦地伺候了他四十年。
  
  三年前,姥爷撒手而去。姥姥哭得死去活来,沙哑着嗓子吼喊怎么办。我妈是老大,叫姥姥和舅进城住我家。姥姥摇头摆手说得很坚决:“谁家也不去!”又指指西间,“您谁家也没有这样的条件!”
  
  舅住西间。大木板床离地十五公分高,床上铺的盖的俱全,上空挂着蚊帐。床头一小桌,舅好吃饭。南墙根,建了个舅能爬着过去坐着大小便的坑,通到屋外,用木头盖盖着,按时用水把粪便冲到墙外的坑里,很方便。
  
  姥姥憋了好长时间,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今后过节,您就别鱼啊月饼的送了,尽力给钱。馋什么了,俺俩就去买着吃。”又哽咽了好长时间,说了句绞尽脑汁的话,“除了‘六•一’儿童节,连‘三•八’妇女节也过!”不言而喻,姥姥是要给舅多存钱了。这就应了那句话:父母待儿万年长,儿待父母扁担长。
  
  今年暑假的第二天,妈眼里闪着泪珠,说姥姥病了,要住院,命令我和二姨家大宝两个高中生,挺身而出去伺候舅。进了姥姥家,我背起姥姥往外走,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舅就瘫坐在门口,撕心裂肺地喊:“老天爷啊,要紧叫我娘好好的!”然后就感天动地地大哭。
  
  我和大宝决定先清扫卫生,只见大宝立马戴上从家捎来的口罩皮手套。我俩扫地,擦窗,抹桌子,忙得汗流浃背。大宝正拿着消毒液喷洒,舅就爬了进来,像叫蝎子蛰了一样嚎叫:“吓死人了!”两眼痴狂地瞪着大宝。
  
  十点半了,按既定方针,去镇上给舅洗澡理发。舅嗷嗷地叫着,高低不干。大宝一皱眉头,掏出手机就假装接电话:“姥姥……没啥大病,住两天就回家。……我舅可听话了。……俺马上去镇上……。”舅这才乖乖地上了租了村里的一辆三轮车。
  
  为了让姥姥放心,使舅的生活与城里的人们接轨,俺先去下饭店,要了一瓶干红,两瓶啤酒,三盒芸烟,一盘炸鱼,斤半三鲜水饺。除了啤酒,全是舅的所爱。那些菜,俺早就吃腻烦了。
  
  给舅洗了澡,理了发,换上干净衣服,俺就打的回家。舅在车上,皱着眉头,拧着鼻子,直嚷着多花了钱。谁知一进村,人们直夸舅是好小伙,舅就嘿嘿着傻笑。
  
  晚上,俺又做了个舅爱吃的土豆炖排骨,让舅喝了一茶碗中午剩下的干红,吃了从饭店里买的包子。
  
  俺从小都是爸爸和妈妈的掌上明珠,从没干过这么脏这么累的活,一撂下饭碗,就呲牙咧嘴地钻进了蚊帐,打起了呼噜。半夜里,我起来小便,见舅的屋里灯还亮着,就过去关心。见舅瘫坐在床上,双手合十,趴着,嘴里直咕哝。惊得我忙问:“舅,您咋了?”舅不耐烦地说:“傻小子,走!我这不是在给你姥姥祷告,保平安吗!”我立刻泪流满面了。
  
  在以后的几天里,为了让舅吃好玩好,俺用轮椅推着他,下饭馆,逛商店,赶大集,上果园,去溜街,竭尽全力。直到分文不剩了,我又去北庄同学家借了二百元。
  
  第六天晚上,妈来电话了,说姥姥是胃病,好多了,明天带着药回家治疗就行了。睡觉前,大宝高兴地给了我个甜甜的吻,偷着说:“哥,总算要获解放了,我真草鸡了!”
  
  第二天上午,我和大宝去饭店叫了八个菜,庆贺姥姥出院。姥姥一进门,果然高兴的脸上开花,看着我舅旧貌换新颜了,就夸俺俩说:“看,你这两个外甥,对你多孝顺!”不料,舅竟然嚎啕大哭:“谁也跟不上亲娘啊!我听着他两个偷着说草鸡了!“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击得大宝一脸怨气加火气,拉着我去了院子直哭。
  
  我揣摩了半天,觉得舅的话很哲学,就说:“大宝,舅的话很深奥。看来咱俩只有唱好《世上只有妈妈好》这首歌,才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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痕小乖 查看详细资料 发送留言 加为好友 用户等级:注册会员 注册时间:2010-03-15 13:03 最后登录:2011-03-24 1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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