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遍天涯忘不了慈祥的妈……”车厢里飘荡的歌声,让我忆起母亲的一生……
母亲7岁那年,我那“跨过鸭绿江”的外公,在上甘岭永远地扎下了根,留给她的一枚勋章,在她的心田里播下了一颗图腾的种子;我刚2岁,父亲又在珍宝岛的枪炮声中,站成了一座冰雕。
山上的草绿了黄,黄了绿。面对生活的苦涩和艰辛,母亲常把那“光荣之家”的镜框、奖状和证书擦拭,于是,瘦削的身板始终挺直。
从军20多年了,这是母亲第一次要我返乡过年。
母亲脸上写着焦虑和不安。来不及放下行囊,我急切地问:娘,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她用严厉的目光看着我,重重地问:你做没做对不起政府的事?
母亲的话,把我炸懵了。
愣怔了片刻,我轻声地回答:娘的话我不敢忘……今年又立功了,这是奖章……
抚摸着军功章,她的脸上泛起苍白的微笑:可怎么就……欲言又止。
我再问,心神恍惚的母亲不语。
年三十的早晨。母亲穿上新衣裤,一头银丝梳得清亮,说要出去一趟。
我劝她,无果;要陪她,不肯。
母亲躬着腰,柱着拐棍,蹒跚地走了,雪地里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我远远地尾随着。
走进一幢小洋楼。一会儿,她又踉跄地出来,嘴里自言自语说着。没走多远,昏厥在雪地里。
神志不清的母亲,不停地蠕动着嘴:政府……没忘……你不能……鸡窝里……
邻居说:前年,村里就取消敲锣打鼓慰问军烈属……今年,连“光荣之家“也没送……你娘最讲这个……
我知道了,母亲紧抓手中的那张脏兮兮的彩纸,是‘光荣之家’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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