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我不是一个很会回忆的人,在我的记忆中,他们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他们可以说可以笑,拥有着不同的上帝思想。我无法将他们复制粘贴,我所能做的只是变换不同的僵硬冰冷的文字,就如此刻的他们从我喘息的世界中彻底消一样。我经常想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就像想他们是否还活着。每次都会心痛,可却挤不出一滴眼泪,有的只是痛,就是痛,连呼吸都痛。生命刚刚起步的我,过早的看到了不同的结局,每一个人,每一种人生,不是不想把握,只是无法掌控。
有些事情被莫名的丢失在记忆中,不知从何说起。他们都是被我贴满标签的活在我的记忆里,我看不到真实的他们,或许人生就是在被错误编织的世界中演绎着生活。我真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写这个东西,不知道为了什么,不知道能否坚持到结局,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人的一生总有太多的不确定,多一点,少一点,又何必去在意。本文的真实性又有谁去探寻,那姑且就认为它们都是真实的故事吧!
一章
汽车为了逃脱夏日,飞快的奔驰着,怎奈一股热浪依旧打乱了我的发型,秉着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的原则。我极其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快速整理好秀发。快到了,似乎激动的心也突然安静下来了。目光挽留不住两旁的树,心却在踏步,久盼的地方,我紫夜应约而至。十一岁的我为了回家就离开了这个村子,直到后来我才明白,这里才是我的桃花源。
一下车就踩在泥土上,心里格外的踏实。不断传来三声炮响,村里又吹又打,甚是热闹。“怎么了奶奶,谁又走了?”刚进家门我就冒出这句话,着实把奶奶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呀?!也不吭声,我还以为遭贼了呢!”
“奶,你竟胡说,哪有这么大胆的贼,大白天的……哎,黄黄,你想我了吗?”说着我便抱着我钟爱的小狗进屋,“爷爷!我来了!”这一声可是呐喊,爷爷耳朵一直不好,听声音很费劲,幸好我是个高嗓门。
“哎,你怎么来了呢?!”爷爷的皱纹笑了笑对奶奶说,“赶紧去做饭。”
奶奶把我怀里的狗给赶出屋后说:“我算着日子,你该来了,早上还说呢!这都来了,山东人辟邪,念到必到,这么饿吗?刚来到呢,这才几点啊。饿狂!”我痴痴的笑着,显然最后一句是给爷爷说的。爷爷笑着不说话,估计他也没听见奶奶说些什么。
“奶奶,想我了吗?咦,为什么放三声炮啊?”
“三声追魂炮,这个都不懂吗?!”奶奶不自主的叹口气说,“傻丫头,什么也不懂。”
我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前些日子表哥沐辉也向我提出这个问题,为了显示我知识渊博,我对他说,在古语中三为泛指,表示多的意思,也就是说放了很多声。表哥竟相信了,还问我为什么不放九声啊?九也是泛指啊!我竟强词夺理的解释,九比三大,浪费钱!他竟点头称是。现在想起来真是好笑,明明是由奶奶抚养长大的,戏曲听了一箩筐,怎么把戏文给忘了呢?直到很长时间以后我才想明白,那份天真,那份简单,那份自然,是多么的奢侈,褪去棱角的人是那么累。
午饭后又开始了童年必修课,我像一只跟屁虫似的走在奶奶后面,刚出门便看见四爷爷打理着我家的南瓜。
“四爷爷!”
“夜子来了,今年的南瓜长得真旺盛。”四爷爷悠悠的声音似乎对我说,又似乎对奶奶说。
奶奶笑着说:“今年雨水太多,就怕不好吃,肥都供到秧子上了。”
“会好吃的,夜子喜欢吃。”四爷爷小声嘀咕着。我痴痴笑,“四爷爷,我们去长巷了。”
所谓长巷就是村子里人的聚会场所,那里有好多磨平的青石供人们休息,聚会人员除了老人就是小小孩,而现在我应该是个例外吧!四爷爷性格孤僻,整天坐在家门口,远远的望着我们,不知在想些什么。我和奶奶到的时候已经坐满了人,大家互相问了好,我们便随意找了个石头坐下来。在聚会期间我永远都是个沉默者,或者说是个良好的倾听者。
“前巷宝贵家的今天发丧,我看他那两个儿都不怎么样,还不如她三闺女,哭得呦,可怜死了。”
“嗯,不过排场可大了,他那两个孙子长得都不孬,个子可高了。”
三伯母抽口烟接道:“人长得不错,就是不正干,我听说偷人东西,打架,他爹也管不了。都这么大了,还向他奶奶要钱,这下可好了,他奶奶死了,看他向谁要去。”
旁边绣花的二伯母用剪子剪断了一根线,说:“有能耐就去下面问他奶奶要去,他奶奶可疼他了,我看都让她惯得,她闺女给两个钱也留不住,宝贵天天气得骂。”
“你这又是给谁绣的?又绣的什么呀?天天绣,也不累眼吗?”奶奶在一旁问道。
“是我儿媳妇妹妹要的,她看我绣的好看,便问我能给她孙子绣个虎头枕头嘛!我能不给她绣吗?!昨天她妹妹把布送来,我又上街买的线,她还说顺便再多绣双虎头鞋。”
坐在圆石墩上的老人拿起布看了看说:“也不嫌累,都这个年纪了,也该享几天福了。”
二伯母动了动用粗线连着断腿的老花镜,边穿线边说:“谁像你那么有福气,一个儿子那么孝顺,听说还在西岭上给你俩盖了一个新房,过两天就搬了,我只是想等我死了,他们留着也是个念想。”
惹的大家都生气说:“就你事多,绣好了有几个能留到最后的?!”
“不行,我得先走了。”四奶奶说着就站起来往家走。
“这又干什么去的?急得给火烧腚的。”三奶奶今天又穿着大红衫儿,她扶着膝盖,屈身转头看着四奶奶背影说。
“她能干什么去,今天是星期天,又去聚会了,整天她的祖她的神,走起路来驾着云的。”摇着扇子的老人说完,惹得大家大笑。
“你怎么不在你闺女家多住两天呢?”坐在圆石墩上的老人问。
“刚回来没几天,我可不在那住了,真是有地方吃没地方拉,连个茅房都没有,天天憋死了。”又是一阵哄笑。
“就是,人老了哪都不能去,不仅惹人嫌,还不方便!”奶奶说道。
三爷爷捋了捋胡子说:“哈哈,城里人能和咱比吗?!人家爱干净,都像蝉一样。”
这时来了个骑自行车的妇女,老远就下车朝这里笑,接着就开口叫一大串的敬称。我在心里不禁暗暗佩服,说实话我根本就无法把人和敬称对上号,此姐乃神人啊!真不明白她为何不绕路走,何苦来受这个罪。等她走后,大家又七嘴八舌的议论这个人了,据我总结此人应该是家住西边的四婶子的儿媳妇,瞧她一张笑皱的脸,就知道对这个儿媳妇多满意了,既孝顺又会说话,众人也帮衬着夸几句。
转眼间,太阳都已经藏进茂密的树冠里去了,我跟在奶奶一侧往回走,只听奶奶说:“刚结婚没几天,就夸人有多好,人呐,可别那么早下就结论,都还没熟悉过来呢!就算坏又能坏到哪去呀。见人都夸儿媳妇有多好,回头有她哭的时候。”
我笑着问:“奶奶,我怎么看着我三奶奶的腰弯了呀!”
奶奶看了看我说:“人老了能有人样吗?!看你二伯母的腰弯得更厉害,整天像狗一样睡觉,你三奶奶这二年也不行了,老喽!”
我转头看见四爷爷在院子里喂鸡,估计今晚是不出来了。不用看也知道爷爷现在肯定在院子里坐在藤椅上,面前再有个小凳子放着茶壶茶碗,手里拿着苍蝇拍不住的摇晃着,老爷级的人物啊!奶奶是最烦爷爷这样了,整天闷在家里也不出去,我想爷爷是因为耳朵不好才不愿出去的吧!至于他的耳朵为什么听不见,我倒是有所耳闻,就是被爷爷隔壁的兄弟给气的,有好多年了,好像关于人命,应该是他们害死了我们家一个人,具体我就从来没问过,估计他们也不愿意提起。
听着隔壁疯子咒骂声,我不禁加快脚步随奶奶进了屋,“那老婆子咋不死呢?!也就该疯子骂她,疯子可让她给折磨死了,天天不给饭吃,当初就知道是疯子,干嘛还让他儿娶呢!”奶奶愤愤的说。
爷爷也把东西搬进屋里,坐下问奶奶:“前巷宝贵家的怎么死的?你听说了吗?”
“能怎么死?!长年喘,这天一热,喘得就更厉害了,天天上村头打针,也不见效,那天见我连话都不能说了,光摆手,要哭还哭不出来,老头找他大儿让带到城里去看看,大儿说忙,没有空,让二儿领去看病,二儿看老大都不去,自己也不去,说没钱没时间,又不是刚喘,都病了多少年,也没事,闺女又远,等发现不行了,没拉到医院就死了,老头气的骂,但凡自己身体不抖,就带她去了,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怎么带她去城里呢!”
“他那两个儿够坏的,爹娘都不是爹娘了。”爷爷感慨到。
那时的我根本就是个头上没有桂花油的傻丫头,总是天真的以为日子就是如此简单,饿了就吃饭,累了就休息,困了就睡觉,伤心了就哭,高兴了就笑,总认为时间就这样无忧无虑的悄然离去。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一切都是痴心妄想,长大了,不仅是人少了,而是和某些东西的永别。
二章
接连几天的大暴雨,空气也被浇的透心凉,奶奶都快寂寞死了,好不容易盼到天刚放晴,奶奶就要出去玩,“奶奶,外面能有人吗?这才刚刚停雨啊!”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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