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寒冬里的一个下午,天空里淅淅沥沥地下着冷雨,商业街里来来往往着稀稀拉拉的行人,小吃一条街也由午饭时间的繁忙红火渐见得冷清了下来,每间的铁皮屋里只有一两个顾客在吃饭,得点闲的一家老板娘来到东边的一家铁皮小吃屋。
她对邻居说“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明天拆迁办就要来人了。”
她的邻居接着说:“是呀,这可怎么好呢,看来我们这几家明天都要被拆了。”
听到她俩在这边议论,一排溜铁皮小吃屋里的五六家老板娘也不顾天还下着冰冷的小雨,都过来混着她俩围一个小圈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来了。
“这两天这死女人也没来,你不是能找到她家吗,她到底怎么说的?”
”我是能找到她家,但是这死女人不跟人一样,那冷脸拉多长的,我跟她说话她根本不睬你。”
“她不睬,你再找她家老人呀。”
“我找了,没用,她家老人年龄都很大了,管不了她。”
“那她老公呢?”
“唉,那你就更不用提了,她家那臭男人一天到晚打流球,在她面前说话对放屁一样,一分钱家也当不了,女人规定他两天一包烟,有一天烟早早抽完了,烟瘾又上来了,不敢找女人要钱,找我家胖子要烟抽,这样的男人,唉,找他也没用的。”
“XX的,人家就告她卖服装的,凭什么我们这些卖小吃的都要陪着一起拆呀?”
“是呀,我们可是交了房租的并在物业容许下经营小吃的,没理由拉我们陪葬啊。”
“理是这理呀,听说这次是告到县里的,一开始到市场的物业管理那去告没人管,后来几个卖服装的一伙又到县里去告,不久就发下话来,限定时间要她家改成卖小吃的,如不改的话,我们这一排都要拆。”
“也不怪别人家都去告她,人家那店十几万的房租,她这才两万,在别人家买不成的顾客,只要转到她家就会拎一件,别人家不能卖的价她可以卖,那些卖服装的都嫉妒死了,怎么能不想办法治她啊。”
“就是的,这人也不知死哪去了,都要急死人了,她这服装还在屋里呢,今天可是最后一天期限。”
“要不把她店门弄开来,把里面服装都扔掉?”
“我不能,我做不出来这事。我要这样做她能把我吃的。”
……
这些人七嘴八舌,着急上火,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去应付明天不得不到来的麻烦事。只能唉声叹气听天由命地各自走开。
市场中间有一大片空地,市场开张不久空地的边上渐渐地出现了好多小吃摊点,几年间被物业撵走了又来,来了又撵走……如此反复多次到三年前,物业决定把那一溜边的地盘拿出来出租给老也撵不走的几家。出了钱后的几家经过市场物业的同意每家都各自搭了一个铁皮屋,搭成铁皮屋的小吃店中间悄然出现了一家服装店。
梦捷在别的市场已经营了十多年的服装生意,刚开店时房租不高才几千块钱,可那时候几千块钱也是很值钱的,普通人特别是年轻的人手头里可支配的钱都少得可怜,每次拿那点货所赚的钱除下了路费房租外所剩无几,再加上刚做生意没有经验,经常还有积压卖不动的货,开头那几年真的是挺艰难的,好不容易捱过那几年,可随后房租年年涨,租的店面从五年前的两三万一直涨到现在的十万多,再加上市场一个接着一个地被开发出来,可是房价却只涨不跌,即使这样商店还是如雨后的春笋般冒出来。拿货累,卖货更累,从身体到心里都累。做了十多年生意要是撒手不做一时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二是摸爬滚打这么些年积累的生意经和人缘一时间真舍不得放弃。三是在家蹲着靠谁养活着呢,在梦捷的心眼里从来就没有不劳而获和吃闲饭等诸如此类的词。她必须得做点事情。
三年前多亏在这市场物业里工作的一位亲戚给她想方设法弄了这间租金相对而言可说是绝对便宜的又处在市场人流量较好位置的铁皮屋,加上她又很会进货,又加上她的好人缘,生意做得得心应手,对生活不是要求得太苛刻的梦捷感叹以前做十几年的生意从没像这几年轻松,没有压力的心情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是太差强人意,还说得过去。
可是世间事往往不会让你得意的太久,虽然她开得是这么个和市场里其他的服装店比像个破落户般的服装店,可还是找来了这些人的嫉恨,梦捷也租过十几万的店面,也做过和这些人一样的生意,她知得到这些开店人就像手里奉着个鸡肋的那种干着急又没有好的选择的那种心情,这些人是有苦无处诉心里憋屈的慌,而她不幸地成为了他们的出气口,梦捷很清楚自己这个破店无论如何对他们也不会构成威胁的。更不幸的是县里的物业接到这些人的告状,激发了“当官不为民做事,不如回家卖红薯”的豪气,立马传一声口令下去:限期改行,否则像株连九族那样,一排溜的全部强拆掉。
接到通知的梦捷想来想去知道这次不能麻烦市场物业里的亲戚了,弄不好反而会连累到他。梦捷来到县物业找到办公室的主任和他理论:“人家的服装店都比我的空间大装修得那么漂亮那么气派,我那个店那么小那么破又夹在小吃街里,怎么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意呢?主任你去看看就知道我说的不错,你不能听他们的一面之词就给我下那样的通知啊!你还是调查调查再说吧。”
主任说:“我不用再去调查了,你已经威胁到大多数人的利益了,通知你已经收到了,执不执行,你看着办后果自付吧。”
梦捷说:“是我这个破店威胁到了大多数人的利益了吗? 那些店的房租那么高,进来的货就不得不卖高价,即使这样开店的人也赚不到什么钱,到底是谁在威胁大多数人的利益?”
主任:“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也都迟了。你还是想想你自己该怎么办吧。”
梦捷看那主任根本就没有郑重其事地对待她和她的事情,知道再说多也是徒增加自己的烦恼。只得怏怏地走出县物业的门。走出门的梦捷不知道她该往哪里去。市场里左右邻居为了不被连累都在苦口婆心,威逼利诱地劝她改行,说的那些话叫梦捷难受。回家吧?可家里有婆婆受了别人的影响也会在她耳边聒噪。他们说论萝筐的话,有哪一句是站在梦捷的利益立场上的 ?没有,所以梦捷不想再去找气受了。她站在路边一时真的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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