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要建刚陪她一起回家过年。
趁着等火车的空档,小菊拉着建刚逛进了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大超市。超市内琳琅满目的商品令小菊和建刚目不暇接。“丹尼”服饰专卖柜前,小菊指着一套铁灰色的西装对建刚说:“试试不?”
建刚猫下腰瞅了瞅西装的标价,吓得立马就冲小菊摇头。
小菊和建刚都在这座城市的一家床垫厂打工。两个人没日没夜地干活,一个月的工资加起来还不到一千元。小菊知道建刚心里怎样想,但她买意已决:“你第一次上我家,总不能穿得这样灰头土脸的吧?到时候我的一帮好友也会赶到我家——主要是看你,你总得给我留点面子吧?”
建刚“扑哧”一声笑了:“你想让人家以为你傍上了一位大款?”
小菊俊俏的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就是就是。我就是要让人家刮目相看嘛!”见建刚有些心动的样子,小菊赶紧趁热打铁:“我们明年结婚你总得买一套好衣服吧?——你穿几天就脱下来收好,等到结婚时再拿出来做结婚礼服,不是一举两得嘛?”
建刚见小菊说得在情在理,也就任小菊摆布着换上了这套挺括的西装。建刚眼睁睁地看着小菊数好一大沓的红票子交给面无表情的女营业员。
小菊和建刚手拉手回到家时,已是腊月二十九的晚上了。小菊的一帮好友已陆陆续续赶到了小菊家。建刚的到来果然令满屋子的人都有眼睛一亮的感觉。小菊娘乐颠颠地念叨一句“这下好了,终于有盼头了”,就系上围裙进灶屋张罗饭菜去了。小菊一边笑盈盈地散发着糖果一边示意建刚坐到瘫痪在床的父亲身边……穿着打扮是女孩子们最热衷的话题。她们七嘴八舌、争先恐后、旁征博引、举一反三,从“人靠衣装”说到“衣靠人装”,然后才问到——其实一开始她们就想问的问题:“这套衣服多少钱?”
小菊故意卖起了关子:“你们猜猜?”
“五十?”“六十?”“一百!”小梅挺权威地翻翻建刚的领口,又拍拍建刚的袖口,“我上次帮我男朋友买的西装正是这种。我磨破了嘴皮最后才一百元成交。”
小菊顿时笑容僵住。她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谁让你穷呵!
小菊和建刚过完年又南下打工了。这回小菊咬了咬牙:自己仍留在床垫厂卖苦力,让建刚出去花高价拜师学艺。三个月后,建刚已经能够很熟练地操作做床垫的整套工艺了,小菊就向老板求情做些包活。小两口的包活做得又快又好。老板很信任他们。他们的活就越包越多。他们就雇请了十来个人帮他们干活。他们就成了二老板。
一年后,他们自己开了一家床垫厂;又一年后,他们的床垫厂发展成了一家床垫公司。他们的床垫做成了驰名的品牌。他们的生意越做越大,钱也越赚越多。他们住上了名宅,开上了名车,吃上了名宴……他们想怎样挥霍就怎样挥霍。
他们每年都回家过年。
小菊的一帮好友一听到消息就早早地恭候在小菊家。小菊娘一望见小菊和建刚到家就乐不可支地系上围裙进灶屋张罗饭菜。小菊一边笑盈盈地散发着糖果一边仄着耳朵倾听瘫痪在床的父亲就着建刚的耳朵念叨些啥……穿着打扮永远是女人们最热衷的话题。但她们观言察色、欲语还休、小心翼翼、吞吞吐吐,从“人靠衣装”好不容易说到“衣靠人装,”然后才问到其实一开始她们就想问的问题:“这衣服多少钱?”
小菊故意卖起了关子:“你们猜猜?”
“五千?”“八千?”“一万!”小梅煞有介事地翻翻建刚的领口,又拍拍建刚的袖口:“这些出自名师的杰作,全部都是天价!”
小菊笑而不答。其实这套衣服是她从街边小店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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