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哥大刘这天捞到一份好活,在计价器走到30多元钱的时候才停。但停车后,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乘客打开车门,扬长而去。大刘以为他是忘给钱了,便打了几声喇叭,待那位乘客回过头,他便冲窗外喊道:“师傅,是不是忘给钱啦?” 乘客转过身朝的士走来,一边走一边用右手撩着衣襟,很明显是在从腰里朝外掏什么,但好像不是在掏钱,因为大刘清楚地看到此人眼里露着凶光。 大刘看看道路两侧,意识到他停车的地方很偏僻,显然是刚开发的地段。通向远处那几栋楼的道路尚未修好,建筑垃圾还堆得东山西岭的,路上也没有几个行人。大刘害怕了,他想跑,但那个乘客已来到副驾驶那侧的窗前。大刘怕他进来,赶紧按了一下车门中心控制钮,锁上了车门。来人没好气的用力拽了几下车门,知道车门锁了,便通过半开的车窗外朝里面喊道:“不知道我是谁呀,你爹,爹坐车可从来没花过钱。” 大刘知道自己遇到什么人了,但他不敢跑,怕刮着这个“爹”,于是他便满脸堆笑的对这个人说:“哎呀,不好意思,我没认出来是爹呀。” 大刘的话把“爹”都逗乐了,乘此机会,他挂上档,一脚油门,逃之夭夭。 我认识大刘,他原来是开油槽车的,总给我们拉油,因为近几年油槽车不断更新加大,投入太多,大刘就兑了一辆出租车,不料没干几天活就遇到了一个“爹”,上述过程就是大刘亲口对我讲的。 对于大刘对坏人的态度,我们几个朋友的态度并不相同,有人主张当时就应该同他拼命;有的说应该将车开走后,马上打110报警的;当然也有像我这样认同大刘做法的。 我的态度是在联想到一位伟人的经历后形成的,这位伟人就是列宁。 1919年1月1日,已经带领苏联人民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红色政权、担任人民委员会主席的列宁,利用元旦休息时间去莫斯科郊外,探望正在一所学校养病的妻子克鲁普斯卡娅。与列宁同行的有他的妹妹玛丽亚、警卫切巴诺夫和司机兼警卫吉尔。他们是傍晚6时左右出发的,虽然这时天色已经黑下来,但从莫斯科到索科里尼的公路上,车辆和行人仍然很多。当汽车行驶到一个与铁路相交的路口附近时,车旁突然响起一声凄历的口哨,紧接着便是“停车,否则开枪了”的吼叫。由于在发生这起事件的前几天,列宁的汽车因为没有按警察的命令停车遭到了枪击,所以,吉尔赶紧将车停在路旁,他以为又遇到了执行公务的警察。 列宁和警卫切巴诺夫跳下车进行交涉,但两支手枪已分别顶住了他们的太阳穴。 “什么事?同志们,你们是什么人?”列宁没有惊慌,一个被枪顶着太阳穴的人开始盘问持枪者。 “少废话!”拦车的人开始搜查列宁和切巴诺夫的口袋,抢去了他们的证件、手枪和其它物品。 玛丽亚赶紧下车对这几个人高喊:“你们要干什么?这是列宁同志,请拿出你们的委任状来。” 玛丽亚的喊叫对劫匪一点也没有震慑作用,反而暴露了列宁的身份,这就使坐在方向盘后面的吉尔越发紧张,因为几个月前女社会革命党人卡普兰刺杀列宁时也是他担任司机兼警卫,他目睹过敌人的凶残,所以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他紧紧地攥着子弹已经上了膛的手枪,眼睛死死地盯着用枪逼着列宁的歹徒。按吉尔的身手他完全有把握将其一枪击毙,但他害怕在枪响的同时,歹徒也下意识地扣动板机。吉尔没有这个胆量,他默默地祈祷着,希望这伙人不是预谋杀害列宁的敌人。 “我们不需要委任状,但我们有一切权利。”一个歹徒在回答玛丽亚的话,但他们似乎对列宁这个名字没有什么特殊的反映,看来他们只是一伙刑事犯。 为了尽快结束这种危险局面,吉尔打开车门问道:“先生们,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吉尔的喊叫转移了歹徒的注意力。另外,这时对列宁和切巴诺夫的搜查及抢掠也已经结束。他们来到吉尔身边,把他拖下车来,命令列宁等人转过身去,随后,几个歹徒便驾车扬长而去。 “干得真利落,我们几个同样拿着枪的人被人家洗劫一空,连汽车都给开跑了,真是奇耻大辱。”列宁显然对两名警卫的表现非常不满。 吉尔对自己的做法作了解释。他说:“如果我刚才开枪,歹徒肯定要还击,而您正在他们的枪口下,这是很危险的。” 听了吉尔的分析,列宁沉思了一会儿后说:“吉尔同志,看来你是对的。在这种情况下靠武力我们是毫无办法的。很明显,现在我们能完整无恙,正是由于我们没有反抗。” 看来列宁对这件事以及在这种情况下采取的应对措施印象很深,所以,一年后他在《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一文中还用这件事的例子向人们说明在特殊情况下,适当作一些妥协的必要性(见《列宁选集》第4卷第147页)。 强盗的洗劫毕竟使列宁当时吃惊不小,同时也给他们带来了实际困难。没有了证件的人民委员会主席,只好带领妹妹、还有一名没了枪的警卫和一位没了车的司机,向当地政府寻求帮助。好在索科里尼政府办公大楼距此不远,但教条的警卫在他们拿不出证件的情况下,说啥也不让已经冻得发抖的列宁进门。情急之下,吉尔想起他的证件并没有被掠去,在他出示了克里姆林宫工作人员的证件后,门卫放行了。在这里,吉尔打通了克里姆林宫7号——肃反委员会主席捷尔任斯基的电话。半小时后,一辆汽车来到办公大楼前。 莫斯科全城的大搜捕于当晚23时开始,捷尔任斯基无法忍受在其眼皮底下,领袖被洗劫一空的奇耻大辱。很快,列宁的汽车找到了,但不仅车已被打坏,旁边还躺着一名民警和一名红军战士。 我不认为大刘是读过列宁选集才装作“没认出爹”的,但我觉得他在这种情况下退一步的策略还是稳妥的。另外,我也相信这种到处装“爹”的歹徒,迟早会被绳之以法,被送到他不敢当“爹”,而只能当孙子的地方。 (作者:徐振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