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在泰前街上,我常看到一个蹬着三轮捡破烂的,人们都叫他阿P。阿P瘦瘦的,中等个,五六十岁,穿一身旧衣服,倒也干净利落,只是脑后拖着一束灰花斑白的马尾辫,给人怪怪的感觉。 初次见到阿P这副怪异的行头时,我颇感新奇,曾经向常坐在街头的闲人们打探相关的情况,闲人们却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也许他们的确不知,抑或不屑于回答吧。 记得一天下午阿P从闲人们眼前走过时,一个快嘴快舌的闲人站起来说: “阿P真能干!” “我一个人供着三个大学生,不能干行吗?” “供供,供你个球!一辈子光棍一条,也假装有个体面家庭!” 阿P自管自去,并不辩白。 日子一天天过去,到了深冬,冻得穿得厚厚的街头闲人们不住跺脚的时候,我却发现阿P竟然刮光了头,黑着脸在捡破烂。 这时候闲人们都很得意,七嘴八舌地快意地数落着阿P的不是,最起劲的是那位快嘴快舌的闲人: “还爱慕虚荣吧?你是大牌歌星刘欢吗?别看人家长着一副娘们脸,人家是搞艺术的!你算哪根葱呢?猴子跟着人学事…… 阿P的脸羞辱得红一阵白一阵的,慌忙间,手中的破烂掉在地上也顾不得捡了。他跨上脚蹬三轮的车座,似乎拼尽了平生的气力,驱动着三轮飞驰而去。 那位快嘴快舌的闲人向着阿P气恼地大喊: “阿P,破烂,你奶奶的……” “你奶奶的……”远处隐约传来了阿P的对骂声。 一个老成持重的闲人告诉我:阿P因为有碍观瞻被稽查市容的人剪了辫子,他赌气刮了个光葫芦头。 这大约是真的吧。泰前街就在泰山眼皮底下,这里中外游客云集;而阿P有损市容依然我行我素,自取其辱也在意料之中吧。 但我想:严于执法诚然无过,但对弱小者,最好以变通的方式执行之,来点边缘关怀。 人活着总要有所期待有所寄托的,纵使这期待这寄托到头来不过是自欺欺人梦幻一场。正是这期待这寄托支撑着人走着这坎坷遍布的人生之路。阿P也不例外,作为社会边缘人,他自然不能跟明星大腕的阔人们相比,但总比那些流浪街头的乞讨者和蓬头垢面的神经病人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