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陈大学毕业时，经过好几轮面试后被一家大型国有企业录用，就职于供销科。小陈是外地人，本来毕业那会是想回到家乡工作，可是国有大型企业的牌子让他最终决定留下来。

　　报道那会是科里的王科长接待的他。这位王科长身高体胖，年纪不是很大，看上去就很有领导的派头，见小陈进来自己的办公室，听了小陈的介绍后，遂起身跟小陈握手。

　　“欢迎你来我们科啊小陈，现在我们科室就需要你们这种文化人，会电脑、有头脑。”王科长一改刚才严肃的神情，语气也很温和，这让小陈绷紧的心也舒缓了不少。

　　小陈谦虚地回答到“哪里啊王科长，我就一刚毕业的大学生，以后还有很多问题需要向您请教才是。”

　　王科长拍着小陈的肩膀，夸赞到“后生可畏啊，互相学习。”随即叫来科里的小马，吩咐他带着小陈去宿舍，帮忙安顿。

　　整理好了衣物、床被，小陈躺在床上感觉到心里暖暖的，之前预想的一切不安今天都没有发生，小陈突然没有了在外地的那种失落感，对自己以后在这里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二

　　“小陈啊，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小陈正坐在办公室里清点以前的货单，放下电话就急匆匆地往王科长的办公室走去。

　　“王科长，您找我什么事？”小陈进来王科长办公室就急切地问道。

　　“是这样小陈，今晚我跟市物质局的马局长有一个饭局，你跟我一起过去。之前你来也没有设饭局迎接你，今晚就权且为你接风洗尘。”

　　“王科长您太抬举我了，可是我不会喝酒，怕到时给您添麻烦了。”小陈怯怯地说。

　　“这你就不对了嘛小陈，让你去参加饭局是大家互相认识一下，又不是让你去喝酒。”王科长有点不高兴地责备道。

　　“那行科长，下班了我就过来找您。”小陈见势不妙，赶忙应承道。

　　“行，你去吧。”王科长脸有点僵硬，低下头来忙自己手头的事。

　　三

　　“哎呀！你马局长可是真难请啊，我可是废了大力气才把您给请动的呦。”王科长见马局长进来，马上迎上去拉着马局长的手说。

　　“老弟啊，您是不知道，我这阵真是抽不出时间啊，要不然谁敢不给你面子呀。”马局长见势，也拿腔捏调地应和。

　　王科长把马局长引到上座，落定后，指着对面副陪上的小陈说，“马局长，这位是我们供销科刚来的小陈，现在厂里货物进出都由他负责。”

　　马局长看了小陈一眼，寒暄了几句。

　　王科长：马局长，听说你们物质局最近需要进一批货。

　　马局长：你小老弟消息可真是灵通啊，这可是昨天常委会上刚研究定下的事。

　　王科长：那您看这批货是不是能交给我们厂做。

　　马局长：大家都说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我是有所领会了。

　　王科长：马局长，您这可是说笑了，平时我也是惦记着您啊，只是平时您工作忙，我没事就不敢去打搅您。

　　马局长：好吧！不过我这里可是说好了，饭桌上不谈工作。

　　王科长：是是，咱不谈工作，今天叫来这一帮朋友，就是大家一起聚聚，谈感情嘛。

　　饭桌上几个人听领导这么一说，就找着其他话题开始聊起来。

　　王科长：小陈，你拿茶壶把大家杯里的水满满。

　　小陈跟饭桌上这些人都不熟，这会正低着头自己在那喝水，听王科长这么一说，立马拿着壶去每个桌位上加水了，心怦怦地跳，担心自己再有什么招待不到位的地方。

　　马局长：小陈是哪里人啊。

　　马局长见小陈来到自己桌位上添水，就轻声问道。

　　小陈：我是广东佛山的。

　　马局长：我说听着像是外地口音。你怎么留在了这里，不回家了吗？

　　小陈：我在这边上大学，感觉这个机会不错就留下了，可能以后就在这边发展了，还望马局长您以后多关照。

　　马局长：嗯，年纪轻轻就敢于在外面闯，这个精神是值得鼓励的。

　　王科长在一旁附和道，“小陈这孩子不错，待人接物都很有礼貌。”

　　马局长看看小陈，点了点头。

　　这时候菜基本都上全了。

　　王科长举起酒杯，“各位朋友，非常感谢大家这些年来看得起我，每当我有困难的时候，都是你们帮我度过难关。这杯酒，我谢谢大家。”

　　饭桌上一干人举起酒杯都喝了一口。

　　王科长对着右手边的马局长请示到，“动筷子吧马局。”

　　马局长：来来，大家都动筷子吃吧。

　　大家边吃边聊天，一会儿功夫，王科长那杯酒也就带完了。

　　小陈赶忙拿起旁边的酒瓶，从马局长那里开始，一一给大家满上了酒。

　　王科长：小陈，你是副陪。接下来这杯酒就由你来带。

　　小陈：行，那这杯酒就我来带，我现在开始带第一个吧。

　　坐在一旁物质局的小李挡了下小陈，“唉，你别急，你先说这酒怎么喝。”

　　小陈这会喝得已经有点头晕了，一下子没理解过来，愣在了那里。

　　一旁科里的小张帮衬道，“王科长带了六次。”

　　小陈听罢，说到“那行，我就带八次。”

　　此话一出，饭桌上顿时笑声一片。小李说“你们王科长带六次，你要带八次，莫非你比你们科长带的次数还要多。”

　　小陈还没理解过来。小张说道“要不你就带四个吧，行吗？”

　　小陈爽快地答应，“那我现在就开始带第一杯。”

　　话还没落地，小李就急了，“你是要一口就这一杯是吧！”

　　小陈一听，也慌了，表情明显变得有些木讷了。

　　这时候马局长解围道，“你可能还没理解我们的意思，就是这杯酒你带几次，不是让你带几杯，然后一次就一杯。”

　　小陈听罢，也开始有点醒悟，连忙道歉，“各位领导对不起啊，我们那边的方言跟这边有些差别，再加上我喝些酒就有点不清醒，对不起啊。”

　　马局长：没关系，你开始带吧。

　　就在这样一种尴尬的情形下，小陈硬是硬着头皮敬完了这杯酒。坐下的时候，小陈瞄了一眼对面的王科长，发现王科长脸绷得紧紧的，小陈心想，这事可是被自己搞砸了。

　　后面又喝了不少。小陈酒量不大行，再加上在饭桌上的表现不大好，所以一直没有多说话，只是见大家茶杯里没水了，就过去给续续水。

　　一直到十点，这个饭局才散，小陈已经明显感觉不行了，可是其他人看着依然精神抖擞。

　　王科长跟马局长走在前面。

　　王科长：马局长，您看那货的事。

　　马局长：这个事，我一个人说了不算，需要大家开会讨论嘛。

　　王科长：这不行吧马局长，再怎么开会，那还不是看您的意思。

　　马局长：我可没这么大的权利。这样吧，你明天带上材料来我办公室一趟。

　　王科长见马局长这样说，心里已明白几分。

　　四

　　小陈回到宿舍，一闭眼就感觉到整个头都在往下沉，胃也感觉到特别的难受。

　　小陈拼命的走向洗漱间，拿了块湿毛巾敷在头上，回来就一头栽倒在床上。想着饭桌上自己的表现，小陈感觉到自己太丢人了。好像在饭桌那一会，自己就完全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小陈突然感叹，“饭桌是小，可是里面包含的学问真大。”

　　躺了一会，小陈就感觉到一股酒味往上泛，赶忙往洗漱间跑，还没跑到里面，就吐了一地。

　　晕晕沉沉地倚在墙上，整个人感觉像漂浮在空中，可是却丝毫没有愉悦，全然是一种痛苦。

　　小陈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床上，在那里任由酒精侵蚀着自己的肉体，心里面发誓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一边沉睡过去，一边想未来的路到底有多少自己无法承受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