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片街区来说，除过环卫工，最有三角起的早。衣衫不整只是其一，还有更过的：上身贴肉穿一件灰褐色西服，下身着一桔红色三角短裤。遮不得丑，避不得短。终究跟常人有着两样。三角手握一串糖葫芦，咬下一颗，嚼叭嚼叭，喉咙处鼓起一个大包，连核带仁往下咽；倘若粘着牙，就拿脏兮兮的手往里抠，流着拖地的哈喇子，吃剩的糖稀挂在嘴边，嘴角犹如浸过血一样。下一秒神驰呆呆地望向左右，理不清是顾是盼。

　　一辆早高峰的客运巴士朝这边驶来，三角眼里先是一惊，而后掉转身子，倒是吓着一般，没命的朝前跑开。三角毕竟跑不过巴士，巴士赶超三角不过是一两秒的事。三角跑着跑着，脚下一个踉跄，整幅身子便扑在马路上……再起身，三角的两个膝盖处便着了大团的血印。三角也顾不得疼，慌忙捡起碎成几瓣的糖葫芦残渣，也顾不得擦，着急往嘴里就是一送。

　　认识三角的人，都说三角是在装疯，理由是三角现在还写检举材料。只不过方式有了变化，以前写在纸上，现在拿石子在街边墙角马路牙子上就地涂鸦。

　　只要稍稍留意，那几何形参次不齐的模糊图案，你就能辨出个大概：里外里不过是一头肥猪。那肥猪或坐或卧，忽而立起身子像人一般颐指气使，发号施令；再忽然，这头肥猪被几个人按住投进一口大锅……你这里专心正看呢，不防一口口水盖上来，侧脸一看，往图案上吐口水的不是别人，正是三角。

　　三角和村里合办的工厂被人顶了包。三角就不停地跑，不停地告；之后，三角被人送进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