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市场人多的时候，一个卖冬瓜的农村汉子同一个女人争论起来，争得还有点凶，好像女的在说：还价是本能嘛！汉子说我要价没有错啊！要得也不高啊！原来他们在为价钱在争论。女人篮子里已买有一小把韭菜，两条黄瓜，一小块姜，另外还有半斤左右的肉，几棵葱子。

　　两人说着说着，那汉子发毛了，抱起一个冬瓜掼到地上，嘴里说，我不卖你的钱又咋了嘛，你硬是太抠了。“嘣”！那冬瓜就在地上摔得稀烂。女人一愣，说，你丢，你丢！我就多讲了一下价钱嘛，你全丢了嘛！女人觉得自己委屈，说着气话。哪知那汉子又抱起剩下的几个冬瓜，嘣嘣嘣掼在地上开了花，气哼哼地说，我不卖了，我不卖了！辛辛苦苦卖几个钱，还尽给我砍价！说着在脸上摸了一把，挑起空筐就走。

　　那女人也委屈得眼里汪满了泪花。

　　这时，几个学生模样的孩子抱着一个纸箱过来，对着愣愣的她说，阿姨，嬢嬢，我们学校遭水灾了，房塌了，捐点钱吧！她正没好气，嗓声说，去去！几个孩子诧异的盯着她，退几步，走，又回头看她。她怔了一下，喊住孩子们，在身上摸出买菜的零钱，塞进他们的纸箱里。孩子们鞠躬谢她时，自己刚才的委屈又变成了感动，似乎还有点赌气的味道，她翻出带在身上所有的钱，全朝纸箱里塞。孩子们傻眼了，阿姨阿姨的叫着，说给多了给多了。她一手摸眼睛，一手叫孩子们走走，一面嘴里又嘀咕：我就多讲了一下价，我错得凶嗦！那么好的冬瓜，可不可惜嘛！

　　那农民汉子也一路气咻咻地，闪开拥挤的人群，来到一所学校门口，一个等在那里的孩子惊喜地叫了一声：“爸！”那汉子就在身上摸索，把大大小小一堆票子放进筐里，也不点数，对孩子说，学费不够，给老师说缓一缓，等地里的瓜卖了就补上。孩子数着钱，有点失望，好像在问：一挑瓜，就卖这么一点儿钱啊？

　　那汉子忽地就红了脸，有些局促不安，看看头上的日头，又看看孩子手里攥着的钱，很不好意思地搓着手，伸手在孩子手里抽回一张小票，说是去小摊上打个尖，早上卖瓜走得早，现在肚里早已饿了。又想想，像小孩似的忸怩着，又从孩子手里抽出两张大一点的票子，说下山小学遭了水灾，在募捐，他也捐一点。他一再宽慰孩子，说地里的瓜卖了，一定交齐学费。

　　他现在很为刚才的冲动自责，他想，那女人也不是有钱人啊，看她那破旧的菜篮子，和那双并不细嫩的手……唉，他不知为谁，深感愧疚地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