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是货车司机。一年中大部分时间在外面忙碌奔跑。女人很孤独,学会了跳舞并对此着了迷。
常常,女人跳得舞兴正酣时,胸前的手机会不识时务地响起来。女人万般不舍地甩脱舞伴的手,三步两步冲向休息室,食指堵紧一侧耳朵眼儿,歪着脑袋不耐烦地对着手机叫:“喂,你烦不烦啊。又不是小孩子,回来自己弄饭吃呗。冰箱里现成的剩饭、剩菜……不够再下点面条嘛。嗯。记得吃完把碗筷收拾干净呀。好了好了,就这样,拜拜。”
偶尔,男人休息在家。天一黑便捧一本《小说月刊》像孵巢的母鸡样钻进卧室。女人匆忙打理完家务,细心地修好眉毛涂上唇彩、试衣配裙,站在穿衣镜前左照右照。男人目光灼灼地看定女人,眼神中满是恳求:“老婆,今天不要去舞厅!我难得休息在家。”女人看着镜子里男人傻傻的样子莞尔一笑,周身飘漾着香味,蝴蝶般“飞”到男人跟前。双手箍住男人的脖颈,嘬起红嘟嘟的嘴巴轻啄几下他的面颊,哄孩子样安抚道:“你在家乖乖看书,等我回来。”男人撅着嘴使起了小性子。女人脸上红霞掠过,嫣然一笑柔声说:“瞧你这饿鬼样!我昨晚跟人约定了,不去不好呀。我保证十一点之前一定回来。”男人依恋地抚摩女人温软的手。
女人抽出手翩然而去。“啪嗒”的关门声,把男人留在满屋的寂寞和期待里。
女人一踏进舞池恰似游在水里的鱼儿般欢快。舞厅闪烁不定的朦胧灯光、暧昧的氛围、靡靡的音乐、处处透着浪漫的情调。女人被舞伴紧拥着随着音乐的节拍翩翩起舞。舞伴高大俊朗身姿挺拔。两人的舞姿协调,舞步默契,是舞厅里难得的最佳搭档。女人粉脸红腮忘情地跳着,把出门时对男人的承诺舞到了九霄云外。舞厅散场时,已近凌晨一点。女人蹑手蹑脚回到家,男人枕着满心的失落进入周公的梦境。
两年后,男人因良好的行驶记录被提升为车队长。虽然男人出远途的频率锐减,但居家的时间却比以往更少。夫妻俩各忙各的,常常一连几天不能碰面说上一句话。家似乎成了两个人的客栈。
那晚,女人感觉很奇怪。跳舞总是心神不定精力不能集中。不是踩到舞伴的脚尖就是尴尬地撞上舞伴的膝盖。一曲终止时,女人闷闷地说想出去透透气。善解人意的舞伴殷勤地去吧台替女人取出外套。两人走到街上,舞伴抬腕看下时间,提议说:“刚十点来钟呢。街上太冷清,回家又太早。不如咱们去‘枫丹白露’茶楼坐坐?。”
“那可是全市有名的情侣茶座啊。”女人吃惊地瞅着舞伴犹豫着说。
舞伴潇洒地露齿一笑:“我们算不上情人,至少也该是朋友吧?”说着,风度十足地屈起一支胳膊。女人羞赦地垂下眼帘听话地挽住。
茶楼掩映在情人路苍郁的树荫下。四周笼罩着一层幽雅和神秘。伺者礼貌地为他们拉开绿丝绒遮着的玻璃门,引领他们沿着铁艺楼梯上二楼。二楼梯阶交汇处,迎面走下来一对情侣。男人亲热地搂着年轻靓丽的女子。女子披散着时髦的卷发,着一袭红套裙小鸟依人搬贴在男人的右胸。
下楼的男人瞥见上楼的女人,两人愕然地睁大眼睛盯着对方,木呆呆地怔了怔,互赠彼此一个涩涩的笑脸。四人擦身而过。女人听得红裙女子问男人:“你认得那女的”?
“嗯。是同事。”男人的声音从鼻腔里蹦出来。
同时,舞伴好奇地问女人:“熟人?”
女人强压丹田蹿上来的一股怒气,恨恨地答道:“嗯。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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