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振光接过话筒一听,兴奋得叫了起来,双手握住话筒,好像握着对方的手。
电话是建斌打来的。建斌是大学期间睡他上铺的兄弟,那时候,家境贫寒的振光没少沾建斌的光。建斌每月的生活费是振光的五倍,每当振光青黄不接的时候,建斌就向他慷慨解囊。振光能够不忍饥挨饿、身体健康地完成学业,这里头有建斌的汗马功劳。
建斌问长问短问寒问暖之后,话锋一转:“振光,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有什么事尽管说,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没那么严重,我想换一套大点的房子,一次性付款,手头有点紧,想向你借点。”
“借多少?”
“当然是越多越好,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狮子大开口的,借个10万吧。”
这哪里是狮子大开口,简直是鲸鱼大开口,振光心里猛地一沉,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振光,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如果确实有困难,就不要勉强,我再找其他人想办法。这事你别往心里去,不管你借不借,我们永远都是好同学。”
话说到这份上,不借是不行了,但是振光提出一个条件:建斌必然亲自前来取钱,自上次同学会之后,他们已经三年没有见面,正好乘这个机会聚一聚。建斌有些为难,说最近忙得不可开交,最好把钱直接汇到他账户上。振光不高兴了,10万元虽然不是天文数字,对我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你总得付出一点代价吧。
借钱时是儿子,只要振光肯借,就是让他去一趟西伯利亚,也要勇往直前。两天后,建斌风尘仆仆地来到振光那座城市。
酒逢知己千杯少,酒逢同学喝不够。振光叫了几个哥们,本想把建斌放倒,可建斌酒量深似海,反把哥几个喝得开溜的开溜告退的告退,只剩下一半清醒一半醉的他们俩。振光意犹未尽,拖着建斌去洗高级桑拿。上车前,振光突然想起什么,对建斌说,我身上的钱快用完了,去取点,你在这等我。振光说,我身上有钱,用我的。振光边走边说,今天我是地主,一切由我安排。
振光快步走到百米外的一台取款机前,当他取出厚厚一叠钱往钱包里装时,身边突然蹿出一个黑影,一把抢走他的钱包,拔腿就跑。反应过来的振光奋起直追,眼看就要追上,路旁又闪出两条黑影,对着他猛地一番拳打脚踢,扬长而去。此时夜深人静,建斌等了好一会不见振光回来,打他手机,听到的却是有气无力的“救命”,待他赶上前去,看到的是鼻青眼肿满脸是血的振光。
出此意外,建斌便不好意思开口,虽然振光满歉意塞给他3万元,他也没要,反而留下1千块给他买营养品。所幸的是,振光都是些皮肉伤。
建斌一到家便给振光打来电话。振光告诉他,自己想换房子不假,缺钱却是假的,房子装修到一半的时候,钱用光了,老婆正准备去取钱,建斌说,那钱是定期的,提前支取不合算,要不先从朋友手上借点吧。老婆说,这年头借钱比老太婆生孩子还难,你要是能借个四五万回来,我一年内不卖新衣服。老婆一年服装消费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建斌一听,来劲了,我要争取让你两年内都不买新衣服。
建斌跑细了腿磨破了嘴皮,一个星期过去了,一分钱出没有借到,那些酒肉朋友一听说借钱,要么装聋作哑,要么找出各种理由搪塞。就在建斌准备向老婆认输、承包半年家务时,突然想起了振光。振光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如果振光不出意外,建斌打算把钱带回家让老婆过目证实之后,马上汇回给他。钱虽然没有借回来,却把建斌和老婆感动得语无伦次,夫妻轮流在电话里一个劲地高度赞扬振光“是真正的朋友”。
听着建斌夫妇的肺腑之言,振光只能违心地、口齿不清地重复着“哪里哪里”。放下电话,他猛地朝自己尚未消肿的脸上打了一巴掌,一字一句道:“刘振光,你真是个大混蛋!”
刘振光所有存款加起来不到6万元,别说没有那么多钱,就是有,也不想借。在此之前,有两个好朋友向他借钱,结果都因为对方不讲诚信反目成仇。如果你想失去朋友,那就借钱给他。有了前车之鉴之后,振光对这话深信不疑,可他既不好拒绝,也不想失去建斌,便导演了这出苦肉计,没想到建斌和他闹着玩,这顿打算是白挨了。
老婆却说这顿打没白挨,今后无论谁借钱,不要找任何理由,就两个字:不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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