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领导喝醉了,第二天醒来发现兜里有五万块钱,他怎么也想不起这钱的来路了。
这种情况他很少问妻子,他正在建立自己的小金库,连妻子也不知道的小金库。他的二奶要生了,他得攒钱为亲爱的二奶买一套房子,还得攒够小宝宝将来上学的钱。他知道像他这种道业的人大都朝不保夕,也许明天他就去狱中联欢了。
妻子说,昨天你回来得很晚,浑身散发着酒精和香水混合的令人恶心的气味,进屋倒头就睡,还嘟哝着一个女人的名字,我知道你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我听着女人的名字怎么有些陌生啊,你又换了一个?
他不理妻子,这是他对妻子的一贯做法。他知道,女人怨声怨气唠叨完,就会长叹一声和他成了统一战线的,大有互惠互利的原则。
妻子问,谁请的?他说,昨天晚上的事一点也不记得了,下午邀他的有三四个。
妻子问,最近谁求你办过事吗?他说,五万元办不成大事,顶多是一些解决温饱问题的小事,那些公司大老板出手就是两位数,没有这么小气的。
妻子问,最近有这样的吗?他一顿,很快明白了妻子的意思,没好气地说,这样的事哪能天天有?上个月不是给你二十万了吗?
妻子说,那二十万借给我娘家兄弟买房子了。他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说,光你这个娘家兄弟从我这儿拿走不下百万了。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弄两个钱,我成天提心吊胆,你们却拿我的命不值钱,吃死我完事!
妻子恍然大悟似的,说,是不是有人故意陷害你啊?你怎么就一点不记得呢?
他一阵子不说话,他在想昨天晚上到底干了什么。肯定没去二奶那儿,要不,二奶死活也不让他走的。他打电话问司机,司机非常莫名其妙,说,昨天下午临下班的时候你对我说,还有一些重要材料没看完,晚上加班,在办公室休息不回家了,没让我送你啊。
司机说的这些他一点也记不起来了。这是怎么了?他真的有些害怕了。往前往后都记得,为什么偏偏昨天晚上的事就不记得呢?
妻子说,我听说有一种迷魂药能这样的,你在外边搞女人可要当心啊。他六神无主,又气又烦,瞪了妻子一眼说,你说怎么办?
妻子说,等,只有等,等送钱求你办事的人催你,你再试探着让他说出。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有求他办事的,他就这样试探说,事情总是要办的,你那样做就不对了,还那么重气,再那样做我就生气了,该办的也不给办了。
来者诚惶诚恐,说,数字后边才挂一个零呢,不重,不重,与你的帮助相比那是九牛一毛。
来者最低十万的谈道,没有一个是五万的。
三年后,他因贪污受贿被判了死刑,押赴刑场的途中他想到了死后尸体如何处理的问题,这时他忽然想起那失忆的五万块钱的来路了。
那天下午临下班的时候,他接了一个电话,是西山墓地开发商张老板打来的。张老板说,有一块被几个风水先生都看好的墓地,有人给五万元都没出手。他明白张老板想把墓地给他却难以启齿——动机再好毕竟也带了一个“墓”字,还暗含了一个“死”字。当初张老板征地求他办事的时候,他曾透露过自己想留一块的意思。
他想要,他什么都想要,连死人的墓穴也想要。他不仅要考虑活着的人生,还要考虑死后的人生。不管花钱不花钱,他觉得这事传出去不好,就把司机支走了。他从银行取了五万块现金打的去的。他知道张老板不会要的,但他还得做做样子,钱,我带来了,要不要那是你的事。
后来张老板不但没要他的五万块钱,还花几千块钱请了他,他在酒店拥着小姐睡了一夜,连二奶要他去睡的电话都没回。
事情是记起来了,可他到死也没弄明白那天晚上为什么会失去记忆。
在执行枪决的那一刻,他恍然大悟似的,我这不是自掘坟墓吗?都是那狗日的张老板,送礼哪有送“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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