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姓衣,单名一个一字。当年父母生下老一后,请江湖卦仙给他算了一卦,卦仙说,孩子的名字要起笔画最少的字,将来能吃不掏钱的饭,穿不掏钱的衣,住不掏钱的房子。于是,老一的父母就给儿子起了个一字,因为没有比一笔画再少的字了。
老一打上学起,就和一字结下了不解之缘。老一先在市X街道一小读书,后又顺利地考上了市一中;高中毕业,老一当了兵,被分配到了某部队一团一营一连一排一班,后来当了—班长—排长—连长—营长;转业后,老一分到某局办公室当主任,办公室在科室中排在第一。老一在办公室任职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局长春节前下乡访贫问苦送温暖,当地的领导要为局长一行摆宴接风洗尘,老一悄悄地附在局长的耳边说,这个酒不能喝!局长问为什么。老一说,我们是来访贫问苦送温暖的,如果一个个扛着个关公脸去乡亲们家里,群众会怎么想?局长一听觉得有道理,于是谢绝说,不是不给大家面子,因为现在喝酒不是时候,以后机会有的是。当地的领导就很感动,说局长的水平高,知道如何维护政府的形象。下乡回来,局长就对老一刮目相看了。
后来,老局长退休了,推荐老一当了一把手。老一当了一把手后,大家就喊他老一,喊着喊着,就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大家是喊他老衣呢还是老一。不过,凭心而论,他还是喜欢别人喊他老一。老一觉得这个一字太深奥太微妙了。一表示最大,过去说九最大,其实有一句俗语说是九九归一,九再大最后还得归到一字上,说明一比九大,从九到一得上一个台阶。老一当了一把手之后,就对这个一字更感兴趣了,他专门对这个一字进行了潜心的研究。他发现这个一字大有学问,比如在封建社会里,皇帝老儿称为孤家寡人,孤和寡都是惟一的意思;在当今,人们称单位里的正职为一把手,一把手在单位里也是皇帝。一把手可以一言堂、一本正经、一言九鼎。一把手可以一孔之见、一手遮天、一意孤行。一把手出了纰漏,可以一分为二,一推六二五,一拍屁股走人。一把手可以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把手打击对手,可以把对手的成绩一笔抹杀,把对方说得一无是处,一塌糊涂甚至一棍子打死。总之,老一对一字的研究运用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由于对一字情有独钟,老一的坐骑牌号尾数是一,手机号码办公室的电话以及家里的坐机号码尾号也是一,老一的办公室是一楼一单元一号……鉴于老一对一字走火入魔陷入了迷信的境界,每当有人请他签字或批文件时,他大笔一挥签上的竟然是“一一”,部下提醒他说前边的那个姓不是这个“一”,应该是那个“衣”,老一这才如梦初醒,不好意思起来,私下里,老一曾经怨恨过他的先人,为什么不姓一而姓衣呢?多俗气呀!但埋怨归埋怨,他决定采取主动行动,到派出所更改姓氏,派出所的同志很客气地对他说,如果改成其他姓还有变通的办法,但衣改成一不成,因为中国没有这个姓,要重新注册似乎难度很大。派出所的同志甚至不无抱歉地告诉他,他们也不知道创造一个无中生有的姓该归那个部门审批!老一只好遗憾地作罢。
老一毕竟是凡人,老一也没有跳出五十九岁的怪圈,老一五十九岁了,再有一年就该退休了。但是,老一没熬到退休,却被市检察院批准逮捕了,罪名是受贿,也就是腐败。人们不解,像老一那样精明的领导,怎么也会办糊涂事呢?为此,在法官审判他的时候,问他有何感想。老一有点一蹶不振,只是摇了摇头,一声叹息,说了句谁让我是老一呢。看来这个一字我也消受不起。由于一念之差,一失足成千古恨!说完便陷入了沉思。
此时此刻,老一大概在想,小时候父母给他算的那一卦,吃不掏钱的饭,穿不掏钱的衣,住不掏钱的的房子,先是当兵时应验了,现在坐牢又应验了,以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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