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在一所中学教书，他的独生女儿从师范毕业出来，分到本市，他想把她留在身边，年纪大了有个照应，结果却分到一个很远的郊区去了。他为这事找校长，要求把女儿调过来，校长答应了，让他去找教育局。他找到局长，局长说好，我们先研究研究，等有进人指标时我们会考虑的。听局长这么说，阿文就等，一等好几年，市区的学校年年有人进来，就是轮不到他女儿。

　　他要再去找局长，他老婆说：“光找不行，这年头办什么事都要送礼，无‘礼’寸步难行，你不送礼，人家根本就不理你。”

　　阿文想想也是，后来他就给局长送去了两瓶茅台。

　　阿文爱喝酒，但喝了半辈子，还没有沾过一滴茅台。三百块钱一瓶，买米能买一麻袋，买肉能买半条猪，他舍不得。咬着牙花六百块钱买来两瓶，却是给别人喝，看来那句俗话是千真万确的：“买茅台的不喝茅台，喝茅台的不买茅台。”阿文想起这句话来心里就酸溜溜的。

　　不料，没过几天，却破天荒地碰上了别人给他送茅台。

　　他的班里来了一个插班生，语文５８分，不及格，按学校的规定，暑假要来学校补习和补考。学生的家长来家里找阿文，说他们要带儿子出去旅游度假，不能来补考，求他把儿子的成绩改多两分，由不及格变成及格。

　　作为对他改分的酬劳，那人带来了一瓶茅台。

　　阿文开始不肯给他改：分数是按学生的实际成绩判的，一分是一分，怎么好随便改呢？后来经不住那人巧舌如簧，加上那瓶茅台的诱惑，还是答应了。

　　那人说：“语文这东西不像数学一是一二是二，它的伸缩性很大的嘛，说你５８分行，说你６０分也行。你是作家，应该很有体会的啦：比如你写的文章送到编辑那里，编辑枪毙它也行，给你发头条也行，这标准很难讲的嘛！”

　　那人走了。有一天，阿文一边津津有味地品尝着他送来的酒中极品，一边回味他说的这一番话，这时，他的心里就开始变得甜滋滋了。

　　他想，人事调动也跟我教的语文一样有很大的伸缩性，说调也行，说不调也行。局长喝了我的茅台，会不会也跟我改分一样，破格开恩让我女儿调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