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湖云打着手电途经乡财税所付万莲房门口,只见门是打开的,付万莲正要出门:“罗乡长,碰得正好!我有急事,你能不能陪我到城里去一趟?”
罗湖云很关心地说:“这个时候了,——什么急事?”
付万莲告诉他,她刚刚接到电话,她的丈夫出了车祸,在人民医院紧急抢救。又说,乡财税所就只有两个老同志在家,也不好意思到别处去找人作陪;碰到他罗乡长来了,就只好劳他的驾了。
罗湖云没等她说完,慷慨激动就从喉咙里迸发出来:“我陪你去!——走到居家铺,才找得到去城里的车;要走这么远的路,又是夜深了,当然要人陪!”
付万莲说了感谢的话,两人就出发。碰得巧的是罗湖云带的是一支三节电池的手电,电池也是新换的,——他说他是从离乡政府较远的一个村回来。
这炼山乡离县城一百多里,离到城里去的必经之地居家铺也有十多里,碰得不巧的是,前天一场大雨,山体滑坡,这“炼居公路”就崩塌了几段,当然任何不能飞的车辆都过不了了。
三个月以前,作为副乡长的罗湖云还是看这个财校毕业没几年的财税员不上眼的,后来他就对她刮目相看了:她做了组织部长的续弦。
说起罗湖云谋求提拔或调动的事,可真比曹雪芹还多几把辛酸泪。他给有关领导送过钱,但,不是被拒收就是被退回来,或是还不如把石头扔到水里,连泡泡都没起一个。他还给有关领导做过一些堪称十分低贱的事,以致遭到别人非议,自己想来也汗颜,但仍没有作用。
前面是一处崩塌的地方,当地群众整修了两天,还远没有整修好:路面还没形成,从原先的路面一侧的山崖往下还是斜坡,斜坡上是浮土。罗湖云对付万莲说:“你暂时不要动,我先到前头去探探路!”就赶过付万莲,选了一处缺口,走到斜坡上。他所踩着的土是松的,人走在上面,土就往下位移,人当然也跟着移。他只好四肢着地,倒转来,探寻土不位移的“路”。探来探去,终于探到一条如意的“路”了,就请付万莲跟在自己后面。付万莲感激地说:“罗乡长,真过意不去呀!”
这回他用了批评的口吻:“看你说的!人活在世上,谁没有要人帮的时候!”这当然是一种铺垫。
上到没有崩塌的路上,罗湖云又让付万莲走前头。望着付万莲窈窕的身子,想起她鲜嫩的脸蛋,他身上涌起了男人的激动。老实说,被他诱惑或屈服于他的女人不在少数。但面对这个女人,他不敢,或者说不愿。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严正地告诫自己。
没有崩塌的路也是坑坑洼洼的,付万莲就免不了要骂这“倒霉的路”。
他就说:“你还要在这样的路上走多久?调动手续快办了吧?”顿了顿,又顺便带了一句,“进了城可别忘了我们这些挪不动的人啊!”
付万莲就说了几句“不会忘记罗乡长”的话。
前面又是一处崩塌的地方,情况跟走过的那一处差不多。他当然又要先探路。他刚在斜坡上走了几步,脚下的土又发生位移,而且速度很快,而且他上方的土也急速往下移,这样就起了连锁反应,他上方的一个大石头也往下滚动了!“罗乡长!”站在路上的付万莲惊呼。他也看见那石头向自己滚过来了,想避开,但腿陷在土里,扯不出来……
付万莲走到附近的村子里,喊来几个群众,好不容易才把奄奄一息的罗湖云抬上来,又好不容易才用担架把他抬到居家铺,租了上城的车。
在人民医院急救室,付万莲听到抢救的医生说罗湖云脱离了生命危险,已是上午了,她这才向有关人员打听自己的丈夫在哪间病房。回答是组织部长没有在这里住院。于是她给组织部部长办公室打电话,接电话的竟是她的丈夫。原来所谓部长遭车祸的事,纯属子虚乌有。
后来调查出来了,打虚假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罗湖云。他交代,自己是这样想的,如果连夜把付万莲送到县城,付万莲虽然受到的是一场虚惊,她夫妇俩也会感谢他的;至于打电话的人,部长只会认为是对领导干部怀恨在心的人,而这样的人不在少,部长不会去追查的,也追查不出来的。
不过还好,大脑受了重伤又断了四根肋骨的罗湖云还真如愿以偿,他调到城里当了残联主席,级别为正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