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她感觉身体有点虚脱,浑身汗腻腻。于是,她洗了个热水澡。洗完澡的身体有些发烫,推开窗,三月底湿润的空气,夹着桃花的幽芳飘了进屋。当一缕月光探在窗台,她就靠着椅子纳闷地想:奇怪,我咋有那么大的力气揪住那个小偷呢?
今日下班的时候,1路巴士里面人多空气浊。她的鼻尖不停地流汗了,下意识往手袋里掏手帕时,却揪住了一只手。她尖叫了一声,整车的人都看见了,一只颤动的手被她紧紧地揪着。然后,车上的一个便衣警察过来问他是不是偷她东西。她很慌乱,想说点什么,可偏偏说不上话儿。便衣急了,连连追问他是不是伸手往她袋子里掏,她就点了点头。顿时,车上群情汹涌。混乱中,她看到那个小偷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也看见车箱有一点给人踩成血色的东西。
靠着椅子,她心神不定。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连警察也费了一会工夫才掰开她和小偷的手。想起了小偷给人押下车的时候,瞟了她一眼,眼光很复杂。想到这,她心里有点不安了,说到底,她并没有丢失什么东西。
这时,客厅电话响起。是她朋友王小美打来的。王小美在电话里说抱歉,说刚知道她今天发生的事,又说如果昨晚不打麻将不熬了夜,今早就会和她一起坐巴士上班,人多力量大,那么,今天的事可能不会上演;就算照样上演,小偷可能是冲她王小美来,谁都知道她最近手风好打麻将常赢票子。可能那小偷认错人了!她莫明其妙就说,哦,是吗?
王小美说,不记得了,我不是说最近有一个人老盯着我吗?我说他早想打我主意了。
你说过吗?她糊涂了。王小美说,噍你记性,那小偷经常和我们搭同一辆车嘛!
哦!可能吧。她有点印象了,那小偷是觉得有点面熟,但她不敢肯定是不是在车上见过。
不料刚放下电话,电话又接二连三响起。先是办公室主任、科长、同事,再就是认识的朋友、不怎么熟悉的邻居……他们全往这条电话线上赶,不同的声音相同的目的皆是详细询问今早“案发”经过。电话闹到三更半夜,她想世上莫明其妙的事真多!
三月里的小草渐绿,漫山遍野不知名的花朵争奇斗艳,桃花在后山也开了满园。上一年也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她收到一封莫明其妙的匿名信。信笺上面没有一个字,只夹了几瓣新鲜的桃花。她很久没看过这样的桃花了,瓣儿特红,像她乡下的后山那种桃花开得分外红。读了信,她脸上红得像火烧,就如儿时那个大牛当着小伙伴的面,往她脸上亲了一口那样的感觉。
第二天下午,她接了个电话,对方是派出所的办案员。
办案员电话里说,肖小姐,你明日找个时间来所里录份口供吧。
她说,我不是录过了吗?
办案员说,补充一下材料,准备把林山定为盗窃罪来起诉。
请问林山是谁?
办案员咳了声,肖小姐,就是昨日偷你东西的小偷。
这也要起诉吗?她知道那个小偷其实也没有偷到她的钱,就算给他掏光了,袋子里的钱也不过才十块八块。于是她将她的想法小声地在电话里头说了。
办案员解释地说,肖小姐,这你不懂了,作案未遂并不等于无罪,还是要判的。
哦,那判得重不?
不好说,这是法院的事。接下来,她还想问一些别的,可办案员的电话断了线。
第三天一早,她向单位告假去公安局。接待她的是一高个警察,高个警察说,那家伙倔犟得很,一直不认罪,所以我才请你回来调查清楚。
来到二楼一间办公室,高个警察倒了杯水过来,就问她认不认识那小偷。她先摇摇头,接着点点头说,有一点印象,好像都是在同一个办公大楼上班的。
嗯!高个警察做了笔记,又说,现在的小偷很奇怪,偷别人的东西,还说是送东西给别人。
哦,还有这种事?她听了想笑。高个警察点上一支烟,拿来一份材料,似笑非笑地说,你看看,这家伙把口供变成情书了,你认为有这种事件发生吗?
她好奇地捧起材料。顿时,她眼睛就红了。然后,她很认真地说,真的有这事,你们千万别告他!说完,她翻开身边的手袋,哗哗地倒了一地的小物什。高个警察看愣了眼,她袋子里抖出来几片特红的花瓣,像几片小火焰在半空中燃烧。
公安局里走出来,外面的阳光很灿烂。她面红红的对身边一个人说,难怪我说你面熟呢,你啥时改的名儿?
他说,大学里,同学都笑我放牛的名,就改了。
林大牛比林山好听哩!她笑了,问道:什么时候来这个城市的?
他说,上一年,桃花正红时。还说,后山的桃花开得特红,什么时候一块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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