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保密的需要,请允许我在这里隐瞒我的职业。我想说得是2011年的4月8日晚上,我把所有的队员都挡在办公室的外边,一个人在里边抽闷烟,其实,我所烦闷的不是怎样执行任务,而是我不愿接受一个既定的事实:晚上十二点,秘密搜查张建安局长的办公室。
张建安对我是有恩的,严格的说,是张建安的妻子对我有恩。我是2005年从部队转业到这个海滨城市的,第一任邻居便是张建安。有一次,我在外地执行跨省抓捕任务,一个多月不曾回家,没想到,在这期间,妻子却因为意外流产出血晕倒在楼梯上,如果不是张建安的妻子及时的救助,恐怕我到现在还会生活在灭顶之灾的阴影中。所以,我感激他们夫妻。
其实,张建安这人挺朴实,也平易近人。邻居家的大妈大爷们都叫他小张,叫我却是李警官,这实在让我汗颜了好多次。他做官也是一身正气,家中一切家用设备都很陈旧,毫无像我查过的那些贪官们家中的“紫檀”气象。晚饭从来都在自己家中吃。可是,以职业的眼光来看,那就不同了,当婊子又立牌坊是贪官们独门伎俩,所以,每个黑色的灵魂背后都有一副灿烂的笑容或者是永远严肃的神色。
3月8日那天傍晚,张建安打来电话,急三火四的要求我在“天各一方”茶馆见面,说是有急事找我。其实,我知道他心里很不痛快,一定又是一个人买一束鲜花到墓地,陪老婆说了一天的话。2008年汶川地震发生后,张建安的妻子作为军医随部队第一时刻赶到灾区,和别人不同的是,别人留在汶川的是泪水和汗水,而她留下的是生命和张建安的那颗既荣耀又失落的心。从此,每年的3月8日,张建安总一个人在墓地呆一天,他没有子女,也无从谈起子女的陪伴。
在茶馆,张建安神色慌张。说是小偷光顾了他家,家中没有值钱的东西,只丢了一张银行卡,要命的是,银行卡的背面却写着取钱的密码。最后,他说:“兄弟,哥哥恳求你,务必要找回那张银行卡,哥哥谢谢你!但哥哥有一个请求,请你不要惊动太多的人,悄悄的把事办了,哥哥从来没求过你,这是第一次,哥哥求你了!”说着还深深地鞠了一躬。从张建安先是慌张,后来又十分的镇静的语气上来看,我料定他心中有鬼。
说实话,要不要答应张建安,我是经过一番挣扎的。一根接着一根的香烟可以熏黑我的肺,但是绝对不能灼伤我的灵魂。我私下找过张建安的秘书,询问她最近有没有替张建安存过钱,她回答的很爽快:“有啊,最近像他的一个账号打了10万元的款。”我彻底警醒了,最后,我向上级部门反映了张建安的事情,得到的命令是:秘密调查。
还有十分钟,队员们就要出发了,我现在所要考虑的是,得到结果后,如何像妻子解释,因为他的身份是,妻子姐姐的丈夫。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零点一刻,队员们准时返回,带来三样东西,一本相册,一小罐零钱和一份信。看着他们一个个满脸的扫兴,我正想骂他们,一个队员走过来,打开了那封信说,你看看吧。
信纸上写着一行行娟秀的字迹:
建安:
此去汶川,虽是辛苦,却也不用你担心,我是医务工作者,善于应对死伤。按照组织规定,我还是给你留下这封信。
柜橱的衣服都是我洗好的,可以共你替换一个周,周末你自己洗洗衣服吧。你的其他穿不着的衣服,我都带到汶川去,哪里肯定缺少衣物。饭自己一定要做着吃,不要图省事,伤了胃口,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远离被安排的晚餐!自己做的晚餐才没有交易,是最心安的。
另外,按照我俩得工资算,到2011年的3月8日,我们的银行卡内就能攒够10万元,才能实现我们为革命老区捐建幼儿园的愿望,记着,要少花钱哟。
党清华
2008年5月20日
我突然想起,党清华的抚恤金应该是十万元。一股热流从我的心底升起,我大声命令道:“把东西都给我放回去!要快!不要留任何蛛丝马迹。10分钟收队。”
我那时只想去商店去买一瓶昂贵的酒,然后去找张建安,不,我连襟,好好的喝一杯,我要亲口告诉他:那个贼很笨,一个月了,竟然不知道银行卡背后还有密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