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养了一条叫大黄的狗,因全身金黄色而得此名。大黄跟村长形影不离。如果你在阳光下看到一人一狗,一胖一瘦的影子,那准就是村长跟大黄了。村长不是因为当了村长才胖的,村长自小就胖,往椅子上盘腿一坐就是一尊标准的弥勒佛。而大黄呢,自小就瘦,瘦得可以数清楚腹上的那几根肋骨。
以前,有人在路上碰见村长,就跟村长搭讪,“村长,你这狗怎么这么瘦呀?”
村长说:“我也不清楚啊,光见它吃肉却不见它长肉。”
那人说:“怕是瘦肉狗,瘦肉狗好吃。”
村长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了,说:“你咋说话的啊,我这狗是吃的吗?”
那人知道是撞枪口上了,赶忙陪小心,说:“村长,我也就是这么随口说的,你千万别介意啊。这么聪明的狗,谁也不忍心吃啊!”
村长不想再搭理那人了,自顾自走了。从此以后,没人敢再说吃大黄的话题。
至于村长为什么那么喜欢大黄?原因其实挺简单的,就是因为大黄听村长的话。村长走到哪,大黄就跟到哪。比如说村长要到村办公室打麻将,大黄就会跟着村长去,村长在那里打多久的麻将,大黄就在那等多久。再比如说,村长看哪条小狗不顺眼了,用手指一指,再“唆”一声,大黄就会快速跑过去将小狗扑倒在地。小狗叫得惨烈,村长笑得开心。不过,村长也有不开心的时候。这完全是因为邻居大斌家的狗。
大斌家的狗叫老黑,浑身上下都是黝黑黝黑的。老黑跟大黄同年,不同的是老黑比大黄胖,比大黄高。可老黑却经常被大黄咬得嗷嗷叫。当然,这并不是老黑咬不过大黄,而是因为大黄有帮手。帮手就是不远处会计家的狗。会计家的狗虽说没有老黑壮实,可年龄比老黑长一轮,老黑不敢跟它打架。
每当大黄跟会计家的狗联合起来咬老黑时,村长就会偷着乐,咬死你,看你壮实不壮实了。
可是有一天,情况有了变化。会计家的狗在马路上被撞了个当场毙命。从此,大黄就不再咬得老黑嗷嗷叫了。两条狗一见面就哄哄的叫,像是在骂架,很形象的君子动口不动手。但这并没延续多久,在一个夕阳还未殆尽的傍晚,大黄跟老黑又在哄哄的叫。村长就“唆”的一声。大黄就一口咬在老黑的脖子上。老黑的血就顺着大黄的牙齿流了出来。大黄一招得手,想进一步攻击时,老黑进行了强有力的回击,前脚一跃就把大黄按倒在地上。大黄也够麻利的,倏地就挣脱了。两条狗猛烈地厮杀起来。没过几分钟,大黄就处于下风了,被老黑咬着脖子,按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鲜血染红了一大块黄毛。村长心里就急了,赶紧从柴堆里扯出一根棍子来救大黄。大黄这才死里逃生。
经此一役,经常被咬得嗷嗷叫的老黑一扫往日犹犹豫豫的心,只要一碰见大黄就非常主动地找大黄的麻烦。大黄虽说敌不过老黑,但也不甘示弱,尽管全身都在颤抖着,却也不愿意夹着尾巴龟缩起来,因为有村长罩着呢。可是尽管如此,大黄还是有好几次被老黑咬伤了。
村长看见大斌就指着大黄说:“大斌,你看看你家的狗,把大黄咬的。”
大斌说:“村长,对不起,都是老黑不好,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它一顿。”
村长说:“你也别教训了,还是把它锁起来吧。”
大斌说:“村长,不是我不想锁它,是它不让锁呢。你一锁,它就乱折腾,像疯了似的。”
村长说:“那就干脆把它卖了得了。”
大斌没说话,显然是舍不得卖。村长的脸色的阴下来了。
后来,村长的另一个邻居小曹也买了一条小狗。小狗一到村长家门口,村长就“唆”一声。大黄就会将小狗扑倒在地。小狗就非常惨烈地叫。这叫声时常会惊动老黑。老黑一跑过去,大黄就会放过小狗,而跟老黑哄哄的叫,继而咬起来。小狗就会缩在墙角呐喊助威,逮着机会就会去咬大黄的后腿。这样一来,大黄就伤得跟厉害了。
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也许是积怨太深,老黑越来越胆大了,时常跑到村长家门槛上去寻找大黄。
村长就对大斌说:“大斌,你家的狗太欺负人了,都上我家里去咬大黄了。”
大斌说:“村长,对不起,都是老黑不好,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它一顿。”
村长说:“你怎么教训它呀?我看还是卖了吧。”
大斌没说话,村长拂袖而去。
大斌回到家欣喜的对媳妇说:“老黑太争气了,咬得大黄嗷嗷叫。”
媳妇说:“瞧你那样,畜生打架,你高兴个啥。”
大斌说:“我就是高兴,高兴看到村长生闷气,谁叫他老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的。”
媳妇说:“你也别太高兴了,洋洋今年可想入个党呢。”
洋洋是大斌的儿子,前年大学毕业,想考个公务员,也就想入个党了。经媳妇这么一提醒,大斌就由晴转阴了。是呀,如果村长横插一杆子,那洋洋入党不就成泡影了吗?大斌看着身边摇着尾巴的老黑,突然伤感起来。
大斌不忍心将老黑卖给屠夫,就千方百计的找到一家猎户,将老黑留在了猎户家。
一个空气清新的早晨,村长碰见了大斌,笑着说:“大斌,怎么好几天不见你家老黑了啊?”
大斌也笑着说:“老黑太蠢了,我把它给卖了。”
村长说:“卖了好呀,卖了好。”
后来,洋洋顺利入了党。后来,大黄莫名其妙就失踪了。后来,夕阳只把弥勒佛一样的村长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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