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局长,来俩记者。”张局长刚斗完一把儿地主,办公室小刘敲门进来,“您看怎么处理?!”
“说嘛事了吗?”
“说是来采访旗庄镇什么地条钢违法生产的事儿。”小刘皱着眉头。
“说我正开会,一会儿见他们。”张局长嘴上说着,心口顿时燃起了一把火。
“这个该杀的老幺,不知道是两会期间啊,这些个小老板,千叮咛万嘱咐,就是不长记性!”张局长心里窝火地咒骂着,边拎起自己屋里的墩布,找出那套自己时常扮演清洁工时用的蓝布白袖口儿工作服,气呼呼穿上。
“好老幺,再害老子演回戏!等应付过去了,非找你好好算笔账不可!”
堂堂局长,这身穿着是为嘛?
只见他来到局办公室门口前,随即低头,开始认真墩起地来。墩着墩着,就来到了办公室里。小刘此时正在给那两位记者倒茶水,猛看见这阵势,会意地一笑,赶紧坐下,和这两位记者拉起家常儿。
张局长深埋着头,很卖力气地打扫着办公室的卫生,犄角旮旯都没放过,弄得刚调来办公室上班的一个大学生姑娘脸憋得红彤彤的,却不敢吱声,只能把脑袋缩进电脑屏幕里。
这场戏估计演了十分钟。
“小刘,把这两个记者朋友请到我屋里来。”放下电话,小刘赶紧把两人送了过去。
约略十分钟的闲扯后,这两个记者终于按捺不住了,开口说起正事。
“不要急嘛,既来之则安之!我已经安排执法大队李队长去现场了。不过,去年6月份,这个厂子已经被县政府下文取缔了,怎么又反弹了呢?”
张局长抿了一口茶,说的这话,倒像是给自己听的。
“你们把现场生产的相片给我看看。”见两位记者没言语,张局长接着说。
“考虑安全,我们没来得及拍照。”
张局长一听这话,心里犹疑了一会儿,立即有了一个应对的主意。
“赌一把,管他呢!”
紧磨蹭慢磨蹭,手机终于来了信:“已安排妥当。”
没过一分钟,局长办公室的门一开,一个宽脸盘儿、络腮胡的中年汉子进来。大家介绍一番,两位记者知道这是局办公室王主任,尽管怎么看都不像。
王主任拿出一个小型数码相机,给张局长,汇报说李队长已经回来了,但是没发现记者们说的地条钢生产企业,原来被取缔的那个,也没有任何生产痕迹。
“这是现场取的证据。”
看着相机里的两个镜头,两位记者显得很震惊。
“没生产。不可能!”其中一位有点儿急。
“两位两位,不要急嘛。这是我们县执法大队到现场取的证据。当然,我们不能排除你们在暗访时已经惊动了他们。对吧?这些个小企业主,虽然唯利是图,但警觉得很啊!”张局长觉得这把赌赢了,有些得意,瞬即开始安慰那两个有些发怒的记者。
“再说,他们规模也不大,一旦知道有人在调查他们,没一个小时,就会把设备撤除得一干二净。我们局里啊,整天和他们捉迷藏,可总是抓不到他们。工作很难干。”张局长又诉起苦衷。
“不过,你们放心,只要是在我的辖区,若真有你们反映的情况,我们一定做到发现一起,严肃查处一起,绝不手软!”
这场戏估摸有两个多小时,方告结束。
站在窗口,望着两位记者驱车离去的身影,张局长长出一口气。
刚要哼上几句京剧,猛想起那个王主任还在屋里。
“老幺,你得给我听好了,现在不让你干,这既是政策,也是县政府和我们局里的意见,不知道现在北京正在召开两会吗?要真捅出漏子来,我可是管不了你的。”张局长表情很微妙。
“那是,那是。张局长,您就把心放进肚子里。我老幺,不是那些个只顾赚钱,昧了良心,出卖朋友的人。”假办公室主任老幺立即表态。
“你啊你啊,这么一把年纪了,说你什么好呢?”听完这番话,张局长心情开始好转,“对了,你停炉几个小时了?现在还热吗?”
“停炉?您没说让我停啊!就是停了,这才过了两个小时,准热乎着呢!”老幺有些摸不准张局长的意思。
“坏了,坏了。快回去!快回去!”
张局长这回没把戏演好,急得直跺脚。
第四场戏,慢慢地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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