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像个任性的小女人，小雨缠缠绵绵下了半个多月还是不肯罢休。

　　喝啤酒的划拳声、抓金花的吆喝声、杂牌手机钻出来的劲爆音乐声交织在工棚里……郭林坐在板床上，一手端着盆子接漏，一手抓着手机对婆娘喊：“把一对娃儿接过来！两头猪卖咯……屋里头三亩地荒就荒了撒，怕个锤子！”王痞子、何胖子围拢过来，对着手机乱喊：“我就是想你啷个白白净净的身子嘛！哪块地不得荒就行了嘛！”

　　荷花做梦都想到男人身边去，枕着男人坚实的臂膀睡觉就是踏实。只是娃儿在城里头读书啷个办？现在学费虽然免了，但是听说借读费就抵得上自己养了一年的两头大肥猪，荷花边收拾行李边胡思乱想。

　　荷花挑着蛇皮袋下了火车，袋子里乒乒乓乓的锅碗瓢盆声欢快的响起，郭林埋怨道：“你和娃儿来就行了，带那么多破烂过来搞啥子嘛？”东东和西西两个娃儿像两只蝴蝶飞过来，郭林一手抱一个，左右亲不够。

　　郭林租了一间最便宜的房子，１０平方米不到，实际上是房东的杂物间。工友们挤满一屋子，三圈金花还没抓完，屋里头就飘来四川腊肠、酱爆回锅肉的香味儿。荷花变戏法一样弄了满满一桌子菜，屋里头响起久违的划拳声，男人们大口吃着家乡菜，大碗喝着廉价的散装白酒。东东和西西兴奋地喝着可口可乐，荷花幽幽叹了一口气，郭林端起一碗酒说：“你们哪个认得小学的校长？学校学位满了娃儿报不到名，我打听过了，借读费要３０００多……”

　　王痞子弹了弹烟灰：“我倒是认得市三小的教导主任，以前在他屋里装修过卫生间，对了，我这儿有一张他的名片，我打个电话试下看！”

　　郭林和王痞子作陪，教导主任老孙、陈副校长和刘校长坐上席，郭林豁出去了，点的菜不是山珍就是海味。王痞子有事先走了，几位贵客吃得酒足饭饱，似乎意犹未尽，就是不提借读费的事儿。刘校长剔完牙签，挠了挠头皮说好痒。孙主任凑到郭林耳边说：“刘校长想去‘天外天’发廊洗头了，你把他哄高兴了，借读费就全免了！”

　　进了发廊，郭林摸了摸口袋说怕老婆不敢耍。陈副校长、刘校长和孙主任一人搂一个妹子去了包间。郭林坐在门口紧张的望着过往的车辆，如果看到警车就马上通知孙主任，可千万不要被抓住啊！几位贵客接过郭林的红包，胖胖的刘校长出了发廊门口重重拍着郭林的肩膀说：“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你两个孩子的借读费全免了，明天就带他们来上课！”

　　郭林打包回来几个剩菜，两个娃儿争抢一块烤鸭腿。荷花听说借读费全免了，高兴地捶了男人一下：“能在城里头上学真好，娃儿以后考上大学了，我们也坐一趟飞机送他们去！”等娃儿睡熟了，夫妻俩在吱吱嘎嘎的木板床上尽情地亲热了一回。

　　天刚蒙蒙亮，郭林就去了工地。拿出昨晚酒店吃饭的收据，加上发廊的费用，发给他们的红包，乖乖，一共化了４８００块。这个钱郭林想尽快赚回来，千万不能让荷花和娃儿们知道，自己盖了不少顶天的大楼，却做不了一回顶天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