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这栋三层的独体别墅也流进了更多的夜色。嘉就是这里面的一尾鱼,她依然美丽,却是影只。上初中的儿子已经住校,保姆也已熟睡成了夜的一部分。只有她还不时地摆动一下身体。
嘉不愿过多地侧身向着屋内,身旁落地灯的光线竭力伸到的地方,她的柔柔目光得不到任何的拥抱。
嘉便会转过身体,望向窗外,那冠在一栋栋高楼上的五色灯光,一面硬硬地对抗着夜空,一面也在含情默默地随风流向四下幽密的角落。
窗外,在嘉的眼里,只有灯光和她的丈夫。而在她的感觉里,她的丈夫就是那柱最耀眼的灯光。这座城市里最年轻的富翁——他聚集了太多人、太多颜色的目光,他在哪里,都是一盏充满诱惑的神灯。
不知是意象,还是真有其声,一阵莺歌燕舞,令嘉无力继续朝着窗外。她又翻身守向屋内,里面的夜更稠了。它像是有了更大的浮力,托着嘉先是慢慢起落,然后就在无念中悬空。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来了一个陌生人,对嘉只说了一句话:你丈夫现在正秘密参加一个性狂欢派对,邀请的对象尽是些浪荡男女。
他怎么会到了这种地步!无耻!我一定要捉他个现行。
嘉冲向屋外。她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撕下自己这颗要崩溃的心砸烂丈夫那张浪荡的脸。她越跑越快,最后双臂张开竟飞了起来。
呀!我能飞了?——这是在梦中!嘉此时感觉里有揭露丈夫的急切,也有飞翔的快乐——好吧,让它继续。
果然,有这么一个会场。男男女女。可是没发现丈夫。
仔细看时,这是一所欧式格调的两层小楼。宽阔而光洁的弧形楼梯;一楼大厅几乎是一个整体的舞池;一扇扇金色落地窗帘漂亮地半开着;大理石地板和上面的桌椅洁白一色,盛满了巨型水晶吊灯与一尊尊高脚玻璃杯交相的光辉。在场的男人身上都是整齐的商务套装,女人的晚礼服也是落落大方,不多一分的妩媚。
嘉来时的愤怒顿时消了。看来不像是什么性狂欢派对,反倒是一个雅致的私人宴会。她这样想,也向宴会的主人——一个盛装的中年女人求证。
那女主人:你看到的这些,不都是你内心想看到的吗
嘉听了又焦躁起来:那,我丈夫到底在不在这里?
这时,他们脚踩的会场地板忽然变成了透明色,下面冰火突奔,竟是地狱!所有人都惊恐着,骚动不安起来。
嘉也是,慌忙问那女主人:这是怎么回事?
女主人指着地狱说,那正是你这些年里内心的感受——对丈夫出轨的担忧,像身处这地狱一样,倍受煎熬。
嘉可怜地哭了。
女主人猛地转身,厉声呵斥:把他抬出来,投进地狱!
嘉看到一个赤身裸体、头发蓬松的男人被架出人群,露出一张脸。啊!我的丈夫!他是我的丈夫!嘉发现了,也快瘫倒了,她张大口,撕心地向着女主人求喊。
女主人:把这个一旦负心的男人投进地狱,不是你经常暗暗的想法吗?
啊!亲爱的!别离开我!又有一个失疯般的叫喊声,来自另外一个女人,一个年轻却被歇斯底里活生生淹没了娇媚面容的女人。她像是一直尾随嘉的丈夫而来,这女人真疯了,她失足跌进大厅的舞池里,那舞池原来竟是一个水池!
等到一个男人拿着一把巨大的餐用叉子将年轻女人叉出水面时,女人已经气绝。
此时,心境已近惨绝的嘉,像是一只被豺狼咬住喉咙的绵羊,身体抽搐着,绝望的眸子里又刺进了那突然疯来死去的年轻女人。
嘉居然站了起来,跃上楼梯,站在了楼顶,她只剩下纵身一跳,哎!来吧!来吧!死亡你来吧!
那女主人拉住了她,说:你还可以活下去!女主人说话时的眼神里有一种内容,令嘉顺从她来到了楼下的一间餐厅。
她们坐下时,女主人用眼神向嘉面前的一盘肉一点,像是点拨嘉:吃下它,你就能活下去!
嘉不明白:为什么?
女主人:你没必要去死,活着和吃饭一样,都是你的本能。何况,你吃了这盘肉,会变得和刚才那落水的女人一样年轻、漂亮,你丈夫也会重新爱上你,因为这肉就是那落水女人身上的。你不是很羡慕她、很恨她吗?
嘉感觉自己在这女主人的面前成了个玻璃人,被她看得清清楚楚,很羞恼: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女主人:我就是你呀!那个原始的你,我们今夜狂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