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
时间:2010-11-14 22:42来源:山东省济宁市 作者:李明言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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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阳光柔柔的嬉戏在红星大队的村头上,悠闲地给正在撑墙根啦闲呱的老汉送着温暖,他们的话题没扯别的,还是贴在牛屋墙上那副热烈欢迎四清工作组进驻红星大队的大红标语。邵长坤知道自己的成分高,肩膀窄不担事,便知趣地走开了。 徐瑞祥是工作组中最年轻
初冬的阳光柔柔的嬉戏在红星大队的村头上,悠闲地给正在撑墙根啦闲呱的老汉送着温暖,他们的话题没扯别的,还是贴在牛屋墙上那副“热烈欢迎四清工作组进驻红星大队”的大红标语。邵长坤知道自己的成分高,肩膀窄不担事,便知趣地走开了。
徐瑞祥是工作组中最年轻的一个,20刚出头。穿一身流行的蓝色华达呢学生服,上左兜别着一只金星牌自来水钢笔,两个下兜一边装着毛主席语录,一边装着工作日志。他虽然年轻,但在他那白皙的脸庞中却透视着特有的稳重;他虽然是四清干部,但他那浓浓的眉毛下却闪烁着善良的眼睛;他虽然笑靥不多,但他那谦卑的脸膛上却诉说着对人的真诚。他被安排在贫农成分的王福田家,与王家同吃同住。放下行李,还没顾得上洗一把脸,他就来到了院子里,开始熟悉周围的坏境。
王福田的东邻居是邵长坤家,两家一墙之隔,墙头不高,两家女人经常趴在墙头上拉呱。
徐瑞祥正新鲜着周围的环境,忽然看见邵家院子里进来一位刚刚收工回来的姑娘,这姑娘叫邵美荣,是邵长坤的女儿。邵美荣放下肩上的镢头,习惯性的用手理了理一路飘散在前额的头发,扣上了一路敞开凉快的上衣领口,拍了拍镢把拧在肩上的土灰。她显得有些疲劳,但仍透着一脸的迷人,双眸解语,薄唇含情,清纯中含着世故,恬淡中寓有稳重。
徐瑞祥的心好像被奔跑的麋鹿狠狠地撞了一下一样,怦怦的跳个不停,他下意识地捂着心口,以稳定自己情绪,可是满身的血液又像开锅的热水似的,沸腾不已,整个人像在燃烧。
邵美荣昂脸摆发的不经意间,见邻居王家院子里站着一个青春十足的青年,正不顾一切的看着自己,她的脸刷的一下子红到了脖子,赶忙矜持的低着头回屋去了。
在日后的劳动中,邵美荣知道了徐瑞祥是四清干部,就故意躲着些,劳动休息空间,别的青年男女,都围着徐瑞祥问这问那,邵美荣从不凑这个热闹,而徐瑞祥在回答别人的问话时,总是自觉不自觉的把脸转向邵美荣那边,希望在她的脸上能看到自己话的轻重,他多么希望她也能够像其他人一样,该说的说,该笑的笑呀。然而她一直没有,就像一个局外人,独自躲在一旁。其实,徐瑞祥说的每一句话,就像磁铁一样深深的吸引着她,她喜欢他的声音,她欣赏他的见识,但她明白,自己的出身怎么能跟贫下中农的子女一样呢?
晚上团员学习,不是团员的邵美荣,徐瑞祥便叫她以入团积极分子的名义参加。邵美荣非常感激,有人拿她当回事,她从心里泛起了甜蜜,使她的心情一下子被他定格在了他那温柔的阳光里,一些义务劳动或其他活动她也能主动参加了,没人的时候,还能哼几句《毛主席语录》歌,或当时定版的《东方红》和《大海航行靠舵手》等歌曲了。
看到她脸上泛起的本应属予她的青春阳光,徐瑞祥心里比什么都高兴。
徐瑞祥对邵美荣的好,邵美荣一丝一毫都能感觉到,哪怕是他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她幸福着他给她的幸福。时间一长,她竟有了一天不见他心里就有不安、凡事不给他啦啦心里就不踏实的感觉,她便得把他时刻安放在自己视线的轨道上,一刻也不停的看着他,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出身,一下子就会凉半截。她不敢再往深处想,理性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良知又劝她,你不能毁了他呀。
徐瑞祥也确实考虑过后果,也想把对邵美荣的爱,搁一搁,藏一藏,可他感到非常奇怪,越搁越搁不下,越藏越藏不了。特别是在学习劳动的场合,只要邵美荣在场,他就显得格外的开心。为这事,一位暗恋他的姑娘还酸的朝邵美荣比鸡说狗的弄熊样。
徐瑞祥从学校到工作岗位,一路走来追求的姑娘确实不少,但他的那颗心却一直紧闭着,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自从见到邵美荣那一刻起,他的这颗上了锁的心扉就派上了钥匙的用场,徐徐地为她开启。尽管这期间邵美荣多次说过自己的忧虑,但徐瑞祥每次都毫不打艮地向她表白:就是不入党不提升,开除回家种地,只要能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他俩的秘密很快被眼尖的人发现了,说什么话的人都有:邵家的女儿真有福,没想到她竟攀上高枝了。更多的人却是为徐瑞祥担心和惋惜:他这小子真发贱,找什么样的找不着,非得找个地主分子的闺女不行;他怎么不考虑后果呢?这样他这辈子不就完了吗?
这事也很快传到了四清组领导那里,组长褚衍发郑重地给徐瑞祥谈话。
“群众的风言风语是真的?”
“是真的。”
“你打算怎么办?”
“看我们的发展。”
听到这里褚衍发非常生气,没想到一向听话顺从的他,竟能这样用不咸不淡的话来拖他。但他还是压着火,态度严肃的告诫他:“年轻人,不要感情用事,要多为自己的前途想想啊。”
徐瑞祥没再搭话,他清楚的知道,在这样的背景下,他俩再充足的恋爱理由也是站不住脚的。
邵美荣听说领导给徐瑞祥谈话了,担心的几天来吃睡不安,怕给他再带来麻烦,她就故意躲着他。
徐瑞祥也想避避风头,然而他觉得难啊,一天不见心里就不安。
又是一个寂静的夜晚,天边的纤月迅速地在乱云中躲闪。野外河堤的老地方,一直坚强的徐瑞祥眼里噙着泪花,无奈地对邵美荣说:“美荣,组织上今天给我谈话了,叫我明天就走,到公社另行安排。”听到这话,邵美荣并没有多吃惊,因为这事在她的预料之中,不过她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寂静,死一样的寂静后,徐瑞祥紧紧地攥着邵美荣的双手,坚定地说:“美荣,你放心,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大不了一生回家种地。”听到这掏心窝的话,邵美荣的泪水争先恐后的从心底迸出,一滴接着一滴,她一头扑到徐瑞祥怀里,月亮看见了他俩的甜蜜-------
徐瑞祥走了,被降级使用,安排为公社打杂的勤务员,负责提茶倒水和收发报纸文件等杂活。并取消了预备党员的资格。但他并不后悔,只要一想到心上的人,他心里就有一股热流在流淌,支撑着他扬起对生活的希望。
对徐瑞祥的思念和内疚,使邵美荣的精神恍惚,面目憔悴,不几天人就瘦了一圈。她娘心疼的又哄又劝,她爹则更少了话语,把担心害怕和人前人后的风言风语全都搁在了心里,整天一颗接一颗的吸闷烟。
邵美荣想到了死,想一死了之,但又怕死后的名声更难听: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捞着羞死的。这样的后果,真的使她想死不敢死呀。但活下来的日子更难熬,夜里思念他,白天怕闲话。
一天早上,上班后的徐瑞祥正在茶炉烧水,公社党委书记张开斌把他叫到了党委办公室,态度严肃,徐瑞祥吓得屏着呼吸,等候着难以预测的后果。
“徐瑞祥,把你从四清工作组调回来,是组织上爱护你,想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谁知你不但不珍惜,反而与那个地主分子的女儿仍藕断丝连。”说着把一封扯开口的信摔到了徐瑞祥的面前,徐瑞祥一看是邵美荣的笔迹,气得两眼喷火,血压升高,思维停滞,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怎么也想不通,连宪法都保护的神圣不可侵犯的通信自由,怎么也有人敢践踏呢?他欲要据理争辩,张开斌哪能容得他说话,便提高了嗓门:
“你搞对象组织上不反对,但你与阶级敌人的女儿谈恋爱,这是个阶级立场问题,对这一阶级敌人拉拢和腐蚀我们年轻一代的阶级斗争新动向,组织上是不能不问的,审查地主分子的女儿邵美荣的来信,这是阶级斗争的需要,你应当无条件的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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