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找到为止
　　
　　在湖南路寻聘了近一天的我，在多次被拒后没有愤青，仍相信希望是存在的。因为天上的星星没有陨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当做销售人员的念头被现实的污水冲走后，我开始寻找咖啡厅的工作。据说在这里上班挺好，环境优雅且有小费，还能提高英语水品。知道这些后，我怦然心动，开始寻找挂着招聘牌子的咖啡店。
　　
　　在马路两旁百度了很久后发现了一家名叫清风的咖啡店，它的门口赫然摆着一个大大的招聘牌。希望之火瞬间点燃。我在绿灯还没亮起之前过了马路，整理了衣服后走到了门口。一个男迎宾打开门笑着说：“您好，请问几位？”我不自然的笑着并说：“我是应聘的。你们这里还招聘吗？”“你去前台问下吧。”他礼貌的说道。我转身走向了前台。前台前聚集了好几个女性员工，估计是在讨论恋爱情况。我打破了有股玫瑰花香的氛围，笑着说：“您好。请问这里还招聘吗？”
　　
　　“这里人够了，不招了。”一个头扎丝巾的女子答道。我哦了一声后离开。走出咖啡店后，我看了看招聘的牌子，有股想要把它搬进去的冲动。
　　
　　咖啡店让我想起了一个叫做李春平的人。忏悔无门。
　　
　　之前我就做好了打算，在所有想法都被扑灭后就去KTV寻找。这是常年招聘的地方，因为一般的人不愿进去，进去后的一般人都会出来。在咖啡店的门口，我停下了脚步向四周望了望，看看能否找到可以容身的KTV。KTV的招牌通常都大而显眼，和宾馆的招牌一样喜欢悬在高空中。一个硕大的写着狮子头三个字的KTV招牌引入了我的眼帘，我横穿了几条马路后来到门前。
　　
　　门前放着一张令我欣慰的大招聘牌，马路没有白穿。粗略的看了一眼要求后，觉得当个服务员应该没多大问题。正准备推门而入时发现店内一片黑暗。为了生存的需要这种地方常是黑灯瞎火的，我心想。可接下来的事情让我有点意外，一个绿色的扫帚横插在门把手上，门无法推开。眼前的现象说明狮子头KTV已经倒闭。它死的应该比较仓促，在老板的意料之外，因为招聘牌还摆在门外。不过还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它为什么在关门大吉之前还要招聘：垂死挣扎。但无论怎样，我都将无法在狮子头山动工了。
　　
　　后来在一个名叫米乐星的KTV填了一张简历。需要填的东西有：姓名、性别、身高、年龄、联系方式、在哪里读过书、在哪里任过职、家人的工作岗位、与本人关系、家人电话号码。拿到这张表时我感到很亲切，尽管我之前没有找过任何好工作。这张表若除去在哪里任过职这一栏后就和我在学校里填过的表如出一辙。这张表有点像学校里的专业。学校里的各个专业与社会上的各个行业都是兼容的，做机械设计的可以去卖二手房，学物流管理的可以去修汽车，学对外汉语的可以当运输工···
　　
　　表格还有特殊的一栏，这一栏要求填上英语水品，我毅然决然在这一栏里填上：四级。我希望八月份查到的英语分数可以说明我达到这一水准。店里的工作人员看了我的简历后说道：“明天两点过来面试。”
　　
　　之后我又乘地铁去新街口寻找咖啡店，李春平的事迹是动人的。可在这里苦寻良久后仍毫无发现，于是我选择了在这里逛街。
　　
　　回去后心里感觉不踏实，因为昨天说要今天找到工作。那张表格没有像定心丸一样使我心定下来。没被定下来的我就要动了，我在这附近有转悠了起来，寻觅招牌。
　　
　　优力锋KTV常年招聘：
　　
　　公主：18到25岁日薪300~500另有提成可兼职
　　
　　小妹：18到25岁日薪200~300另有提成可兼职
　　
　　保安：退休军人优先月薪1200
　　
　　服务员：男女不限月薪1200
　　
　　保洁员：月薪1000
　　
　　具体情况面议。
　　
　　公主小妹，一部电视剧的名字，挺有意思。在这里公主小妹也挺有意思。此时已是七点左右，这些场所开始忙碌了，歌声灌耳。我乘上电梯到五楼应征服务员，这次速度很快，直接面试。在面试的地方等待了许久后，因自己说错了一句话导致与这里工作无缘，我又一次说自己是学生上班时间只有一个月。
　　
　　还好刮了一阵风，东西南北。这里缺工状况严重。两分钟面试的核心问题就是能干多久，我说很长。“明天四点五十左右过来吃饭，晚上上班。带一百元服装押金。”面试我的阿姨说道。
　　
　　突然想起了四个字。
　　
　　《二》.就这样，开始
　　
　　我揣着如蜗牛过马路的般心情朝茶楼走了去。身上装着一百元的服装押金和二十元的备用金。第一次总是显得特殊，对其重视程度也异于往常。
　　
　　规定去的时间是下午四点五十，我提前将近半个到了楼下。茶楼分为两层。第一层是客人休息和付款的地方，第二层是用餐和娱乐的。在门的旁边贴着员工守则和作息时间安排。守则有十六条，大体可以分三点概括。首先要绝对服从领导的安排，其次是要随叫随到，第一时间满足客人的需求，还有是要笑脸迎人，即使不爽也要放在心里。工作形式分为两种，白班和夜班。白班是从早上九点半到下午五点半，晚班是从下午五点半到夜里一点。白班供餐一顿，晚班两顿。我被安排在晚班。
　　
　　站在楼下的我抬头看了看店的招牌：
　　
　　东西南北风茶楼茗茶咖啡简餐棋牌
　　
　　这里是个杂交的场所，集餐饮娱乐于一身，诞下的是中西餐。
　　
　　由于到的时间较早，我选择在附近勘察，期间买了一瓶农夫山泉。在路上我想，待会该以怎样的方式和同事、领导打招呼，怎样做好我以前没涉及过的事？分针在圆盘上转了半圈，我走上了已经衰老的楼梯，经多人吸收后却依然存在的烟味扑鼻而来。
　　
　　楼道上贴着四个大字，禁止吸烟。我想标牌的意思应该是禁止员工吸烟。
　　
　　茶楼的布局在我还没爬到顶端时就映入了眼帘。房子的正中间是个吧台，这里是做茗茶、咖啡、果盘的地方。吧台的前面是放着桌椅的大厅，后面是包间。
　　
　　因为我穿的是平时的衣服，所以上楼后一服务员迎面笑着问道：“您好，请问几位？”
　　
　　我笑着回答说：“你好，我是昨天来应聘的，今天过来上班。”
　　
　　“王总，有个来上班的？”她转身向里面喊道。
　　
　　从吧台后走来一个男的，他看了看我说：“准备一下，待会吃饭，吃完后上班。”
　　
　　我捏了捏口袋里的一百元钱，朝着吧台旁的一男服务员走去。“你好。”我笑着和他打招呼。
　　
　　“呵呵，你是新来的吧。”他笑着。
　　
　　“是啊。刚才那人说待会吃饭，我手中的水放什么地方？”我笑着问。
　　
　　“你放在这冰箱里吧。哦，还是放在这台子上比较好。”
　　
　　我哦了一声后将瓶子放在了台上。“吃饭啦！吃饭啦！”从吧台那里传来了声音。我定眼看了看，服务员们都拿这自己的饭盒朝吃饭的地方走了去。道具我没有，该不会挨饿吧，我想。
　　
　　“你过来吃饭，这里有碗筷，你用热水冲下后再用。”那个叫王总的说道。
　　
　　我盛了来两勺饭，把碗递给了打菜的师傅。“你怎么吃这么少，晚上会饿的。”他说道。“刚来的不好意思吃。”不知那个叫王总的从哪里冒了出来。
　　
　　我被雷到了，吃饭还分不好意思的！菜有两个，鸡小腿和粉丝，味道还行。吃饭时和男同行坐在一起，大家寒暄几句后互报了姓名。
　　
　　“我叫张堃，堃是两个方一个土。”我含着饭说。
　　
　　“这是什么字，我怎么没见过。”一人说道。
　　
　　“傻B，这都不知道！”一看似博学的笑着说。
　　
　　“我叫柏星，是bai不是bo哦，我就读bai。”“我叫陈涛。”
　　
　　“我叫赵超。”大家各自报上大名。
　　
　　“哎！赵超，那你考试岂不是照抄！”我大笑道。大家立即抬头看了我，笑而不语。
　　
　　这里不招暑假工，我是撒了谎才进去的，目标是工作到八月二十号。同和我在一个桌子上吃饭的人聊天后发现，他们都是暑期工。这意味着我们大家都刚来的且是靠谎言晋级。八月十号发工资是我们所有暑期工的心病，因为八月十号的工资是七月份的，我们后十天的劳动有着被剥削的可能。大家商量后作出的一致决定是：八月一号请辞，但干到十号，望工资里有这十天的薪酬。粗略的估计，八月十号离职的人不下于七个。
　　
　　吃完后我们被叫去开了会，会上有三个核心，领班、主管、经理。那个叫王总的就是经理。
　　
　　主管率先说话：“昨天你们把帐弄错了全是你们的责任，钱自己自觉补上去，散会后不要来找我解释，我不想听。吃一堑要长一智，这是给你们的教训，要铭记。今天大家好好干，要从赔钱的阴影里走出来。都要好好干。”
　　
　　领班接着说：“刚主管说的很在理很正确，我不想重复，都要记牢了。那几个没换鞋的是怎么回事，不想干就别来了。那个新来的你这几天就穿便装。有人带手机的吗，带的话就自觉交出来。”站成一排的我们相互看了看，一动不动。
　　
　　“快点交，不然我就搜了。挨个捏。”
　　
　　听完后大家依旧纹丝不动，我以为他们都没带，于是我缓缓的掏出手机慢慢的向领班走去。
　　
　　“你不用交，今天刚来的。”我看了看又退了回来。
　　
　　“快点交，不然我真要搜了。”她和主管捋了捋衣袖。
　　
　　只见身边的人立刻掏出了手机，竞相送了过去。
　　
　　“偏要我们来硬的，软的不行是吧！”领班盯着我们说道。
　　
　　“现在我把今晚的任务分配一下”她抬起了手，伸出了一手指。
　　
　　“你们四个负责大厅，穿白鞋的和那个戴眼镜你们两个负责左边的包间，那个新来的你今晚跟刘梦娜后面学，剩下的那个短头发的负责串跑。”她的手指在空中划个不停。
　　
　　我侧着头朝左边看去，寻找那个叫刘梦娜的人。
　　
　　“王总，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主管笑着问道。
　　
　　王总一本正经：“你们都要好好干，过几天我们要裁员。新员工要跟着老员工认真学，希望你们上手快点，老员工要起到带头作用。服务业不是搞什么高科技，不需要高智商，态度好就一定能干好。是人都行！大家加油！”
　　
　　主管看经理闭上了嘴巴后接着说：“经理说的很对，你们都要记牢了。今晚会就开到这里，散会。”
　　
　　我跟随着人群的脚步。“你好请问刘梦娜是谁？”我问了走在我前面的人。
　　
　　“就是那个黄头发的。”
　　
　　我快步赶上她，笑着说：“你好，今晚麻烦你了。”
　　
　　“别这么客气，我受不了，直接说就行了。”她笑着说。
　　
　　我又一次被雷到。晚上的大多时间我都跟在她的身后，她向我介绍了这里的大体情况，注意事项。让我开单时要谨慎，不要弄错帐，否则就要自己掏钱，还有就是不能让客人在没买单之前离开，不然损失更大。
　　
　　熟悉后和她闲聊了起来。“娜姐，你今年多大？”我问道。
　　
　　“你猜我多大？”她笑着问了被千万人问过的问题。
　　
　　“二十一二岁吧。”我有意将她的岁数说小了一点。
　　
　　“我有这么大吗！我才十九岁啊！”她惊讶着看着我。
　　
　　“啊？呵呵，我猜的一般都不准。”我瞪大眼睛瞅了瞅。“
　　
　　唉！没想到我有这么老！”她苦笑。
　　
　　“呵呵，我身边的人一般都比我大，我就按着这个规律猜的。”我解释。
　　
　　“呵呵。”她又笑了起来。
　　
　　终于遇到一个比我小的了，不能称她为娜姐，不然就吃亏了，我想。要称她为娜妹，娜妹同辣妹，看来不行。几经思索后想起了一个最好的称呼：你好。
　　
　　这一晚的大多时间都是笔直的站着看包间，锻炼了腿部肌肉，增加了下盘力量。期间，端茶五次、送咖啡两次、提壶四次、扫地三次、擦桌子两次、送果盘两次、拿烟灰缸四次、上厕所三次。刘梦娜人品与我对她的称呼比起来有过之而不及，的确很好。基本上不用我出手。起初她到哪我到哪，后来主管一句话改变了我的行走路线。
　　
　　“刘梦娜，你问问他想不想干，不干可以回去。”主管严肃的说。
　　
　　“我是在教他东西，所以他才跟在我后面。”你好说道。
　　
　　之后我又因站姿问题被领班说了两次。漫长的四个半小时，十点钟后我们可以坐着观察客人的行为，这较之前的笔直挺立要舒服的多。十点后，刘梦娜对我说：“马上还可吃饭，吃完你去休息，这里交给我。”
　　
　　你好，很好。
　　
　　我在包间里睡了一觉，起来后在月亮的大眼睛下倒了一桶垃圾。三分钟后离开，哼着小调回家，撒了一路跑了掉的音符。望了望手机，凌晨一点十分。
　　
　　《三》始料未及
　　
　　床头的手机在三点钟的时候不要命的响了起来，还没睁开眼睛的我踢开了盖在身上的床单。
　　
　　“宁可早到一小时。也不能迟到一分钟。不然就要扣除你半天的工资。”这是你好师傅告诉我的一句话，我铭记于心深谙此理。起床后，我打开了门看了看外面，漫天的乌云，一片阴沉。有雨你就下吧，再大也不会使我迟到的，我心想。尽管当初去打工不是为了钱，但真要是涉及到它时却也无法表现的漠不关心。
　　
　　昨天一女同行的一番话在我耳边响了起来：唉，真是的！我自己上班骑自行车，连公交车都舍不得坐，再热都不忍买水喝，今天却一下子被罚了三十九元，想想真是心疼，白干一天半的时间了。唉！在这累死了是理所当然的，犯点小错马上就揪出来惩罚。
　　
　　在家中准备多时后，我提着袋子打着伞朝茶楼走去。袋子里装的是我费了很大力气从柜子里翻出的搁置已久又被认真清洗了的茶杯和饭盒，今晚的生活离不开它们。天空下的是点点滴滴的雨，没有我想象的大，街道上很多人还都光着头，我撑开的伞也只湿了一角。这一路很短，因为我行色匆匆。
　　
　　茶楼现在还没什么客人，四点半这样还不是客流的高峰期。我朝昨天站立的地盘走了过去，放下东西后像昨天一样笔直的站立在那里，等待那句“快来吃饭”的话从远处传过来。我失策了，小蜗牛快要到马路终点时看到了迎头而来的大脚掌。
　　
　　“你怎么穿这衣服？这里要求是黑鞋黑裤和白色的T恤。”女同行善意的说道。
　　
　　“没事，领班昨天说让我这两天穿便装。我现在就像穿着便衣的民警一样，依旧是民警。”我笑着开起了玩笑。
　　
　　“是没事，下周这里就要辞退我们这些暑假工了。”昨天和我在一个桌子上吃饭的男同胞面带无奈地说。
　　
　　“真的假的，下周不就是明天吗？”我有点不信。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去问领班。”
　　
　　“那工资怎么办？”
　　
　　“工资八月十号领。我觉得张堃你一点都不值，最多只能干两天。”他看了看我。
　　
　　“唉，明天就要走了。”远处传来了不知是谁说的话。
　　
　　“是啊，那我走了，昨天干的钱不要了。我们以后再见。”我起身走向了台子，拿起了袋子。
　　
　　“等下，你可以在这吃顿饭再走啊！”他笑着说。
　　
　　“呵呵，我现在不饿。”我婉言拒绝，抬脚离开。
　　
　　“他怎么走了？”耳后传来了话。“明天就要辞退了，当然今天走。”有人替我做出了解释。
　　
　　快速地下了楼梯，走到门外。我又抬头看了看屋顶的招牌，东西南北风茶楼。回家的路上我没有撑伞，走得很慢很慢，因为天空的雨停了。都说天下雨是因为它难过，我想它是不悲伤的，如同现在的我一样。
　　
　　推开了家门。“你怎么回来了？”家人看着我的脸愣了几秒钟说道。“像鱿鱼一样被炒了。”
　　
　　就这样开始，却始料未及。风，呼，呼。刮了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