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七十八，在乡下，耳不聋，眼不花。心不糊涂，辨别事物特清楚。
　　
　　近几天，老人感觉耳朵有些失聪，不舒服。工作在都市的儿子说：爹，我接你来医院看看大夫。
　　
　　老人说，儿呀，你不要耽误工作，我溜达溜达到车站，坐车就去了。
　　
　　老人下了车，老人蒙了。
　　
　　早年老人来看儿子，马路对面是机器轰鸣的工厂，右边一片菜地，下车就看见儿子的住处。几年不来，变化太大了。路两边，矗立一座座高楼大厦。宽敞的马路，像一条山间的小河。老人晕头转向，老人迷失了方向。
　　
　　老人寻思着找人问路。
　　
　　老人问身边的女人说，同志，去百货路，怎么走？
　　
　　女人没听说有百货路，就说，老人家，我不是本地人。有困难找警察，您找警察问问吧。
　　
　　老人说，谢谢。
　　
　　老人想，真是老糊涂了，警察是人民的卫士，我咋没想起警察呢。
　　
　　老人看见一个很漂亮的大门楼，大门内盖着整齐的两层小楼。周围花草丛生，像花园，门口站着俩警察。老人向警察走过去。
　　
　　老人还没走到警察跟前，早被警察拦住，警察警惕地说，老头，这是领导别墅，闲人免进。
　　
　　老人说：我不进去。
　　
　　警察说：那你干什么？
　　
　　老人说：我找你。我找警察。
　　
　　警察说：我不是警察。
　　
　　老人说：你不是警察，你干啥？
　　
　　警察说：我是保安，保卫领导住宅安全。
　　
　　老人“啊”了一声说，对不起，走了。
　　
　　老人远远看见楼下面，一个警察，手拿警棍，在门口转悠了一下，回屋了。
　　
　　老人来到警察坐在桌子旁，老人说，同志。“我想问问路”话还没出口。警察把一叠单子和笔，热情地推到老人面前，微笑着说，老人家，您存钱，先填单子吧。
　　
　　老人说，我不存钱，我找警察。
　　
　　警察说：我不是警察。
　　
　　老人说，你不是警察，你坐在这儿干啥？
　　
　　警察说：犯罪分子常抢银行，我是保护银行存款。
　　
　　老人没找到警察很失望。
　　
　　老人在人行道上，见有一个推三轮车的农妇。买菜农妇是本地人，一定知道路，老人走过去。老人刚要开口，农妇推起三轮车跑走。
　　
　　老人迷惑不解，我一个老头子，你怕我啥呀。
　　
　　此时，一辆汽车在农妇的三轮车前停住。汽车上跳下来几个人，戴着大沿帽，像警察。
　　
　　老人赶快走过去，老人还没走到跟前。只见警察掀翻三轮车，白花花的白菜滚了一地，警察把三轮车扔上车，开车把三轮车拉走了。农妇在路上，哭天喊地……
　　
　　老人很生气，老人生气地自言自语说，警察咋能这样欺负老百姓呀！
　　
　　一个中年人接过老人的话说，他们不是警察，他们是城管。
　　
　　老人想，如今，咋这么多假警察呀。老人猛然想起来，警察在十字路口执勤，十字路口有警察。
　　
　　老人在十字路口，左瞅瞅，右瞅瞅，没瞅见警察。汽车按照红绿灯指示，有顺序地你来我往。老人开心地想，没有警察，汽车多么有秩序。
　　
　　老人要穿过马路，找儿子。忽然，一个男人搀扶着老人，边走边说，老人家，小心，我搀你过马路。
　　
　　老人说，我来找儿子，迷了路。
　　
　　男人说，你知道叫什么路吗？
　　
　　老人说，百货路。
　　
　　男人把老人搀扶上人行道，说，没听说有百货路。老人家，你儿子住的附近，有没有大商店什么的？
　　
　　老人说，有，有呀，有个很大的商店楼。
　　
　　男人说，是不是百货楼。
　　
　　老人忽然想起来，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是！是百货楼，我把它记成百货路了。
　　
　　老人抬头，看见不远的百货楼说，我看见了，我儿子就住在百货楼后面。太谢谢你了。
　　
　　男人说，不客气，这是我们警察应该做的。
　　
　　老人见男人穿着便服，疑惑地说，你是警察，你没上班？
　　
　　男人说，我下岗了。
　　
　　老人说，下岗？警察下岗好，警察下岗好呀。
　　
　　老人激动地打开了话匣，说，工人下岗，国家难实现机械化。我年轻的时候，一个人民公社，才三个警察，他们常常没事，下岗帮我们农民干活，国家和谐太平，是不需要那么多警察呀。
　　
　　老人看到了儿子的家，忙感激说，谢谢警察同志……
　　
　　警察早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