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阴雨终于渐渐少了,天空又多了几缕清新的风!今年的六月对我来说永生难忘,在这个黑色的六月里,我的父亲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不过最后父亲以其坚强的意志和各种机缘巧合的因素,传奇般地战胜了死神,硬生生地从地狱里重新爬了回来,重获新生!这是上天对父亲最大的恩宠,也是上天赐给我及我的兄弟姊妹最珍贵的礼物!六月,我们品尝了人生的酸甜苦辣,也体验了人间的悲欢离合,有泪水,有喜悦,有辛酸也有感动。我将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敬畏的心感谢上苍,珍惜生命中的每一个善缘,善待身边的人和事,和亲人、朋友一起分享天空的每一缕阳光,尽情地享受大自然赐予我们的每一刻美妙的生命! 父亲今年七十三岁,身体硬朗,精神矍铄,乐观豁达,性格开朗,看上去根本不像七十多岁的老人,倒像是只有六十岁。每次体检父亲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除了早年落下的一个不大不小的顽疾——湿疹外,父亲几乎没有什么大的毛病,平时里连感冒都很少,在我的印象里,别说住院,就连吃药打针都很少很少。 父亲平时很少出门,也不喜欢户外运动,用现在的话来说,是个最标准的铁杆宅男,最喜欢待在家里看看电视、书刊、报纸什么的,无论是国际、国内或身边发生什么事,只要一上电视或报纸他总是第一个知道并关心,每次我们回家,总爱听他对各种事件津津乐道,侃侃而谈。讲到一些新奇精彩的东西,连我们也忍不住要抽时间去网上看看!对国际、国内形势及国家的一些大政方针他都有十分独到的见解,而且他的很多预言最后都成为现实。因此,我们这些做儿女的虽然都在不同部门和行业多少负着一点责任,按父亲的话来说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大小都是个领导,他经常要求我们多关心时事政治,多看点纪实性、或历史性题材的影片,对形势要有一个清醒准确的认识,才会少走些弯路。我们向来对父亲是刮目相看,有什么大一点的事或遇到什么困难或疑惑都要问计于父亲,他总能给我们提出最权威也让我们最满意的参考意见,只要有父亲在,我们做什么事心里都很踏实。三年前,母亲走了,父亲一下老了许多,也沉默了许多,更是整天呆在家里,电视成了他最亲密的伙伴。尽管如此,但他依然是我们这个大家庭的顶梁柱,灵魂人物,精神领袖和情感中枢。在他面前,我们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我们也很乐意享受这种感觉。逢年过节,周末假日,或遇一些特殊的日子,我们兄弟姊妹无论多忙都要和父亲聚在一起,一大家人热热闹闹,快快乐乐地享受天伦之乐,大家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们日常生活中最快乐的时光。 近些日子,父亲身上的湿疹再次发作。以前只是小肚子上有一小片,他从来不对我们说,总是自己胡乱找些药擦上去,很快也就好了,因此也就没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但我们还是每过一段时间就安排他去体检,每次都一切正常,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因此他也总是说他的身体他最清楚,什么毛病都没有,每次去体检都极不情愿。可这次不知怎么,湿疹发作后老是不好,擦了很多药都不顶用,而且湿疹发作的面积不断扩大,最后导致身体各个部位都有不同程度的病变。我们带他到人民医院作了最全面的检查,各项指标依然十分正常,只是有一项指标突然变得很高———过敏酶,医生说他现在是高过敏体质,但只要不沾染着会让他过敏的东西,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毛病想治也是治不成的。但我们仍然不放心,还是决定让他到大医院去看一下,看有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案,最好是能把他多年的湿疹顽疾彻底根除。 我们通过各种关系已跟传说中云南治疗皮肤的权威医院(工人医院)联系好各项事宜,准备过几天就上昆明去看病。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件意外的事情彻底打乱了我们的计划,并差点让我们失去了最亲爱的父亲,酿成千古遗恨。 六月九日,父亲刚起床,我大嫂就打电话给他,说她经常去减肥的美容养生堂馆里的药对各种皮肤病都有很好的疗效,问父亲要不要去试试。说来也怪,按迷信的说法或许父亲真的命里该有一劫,平时里父亲足不出户,特别像养生馆之类的地方他根本、绝计、无论如何都不会去的,或许是对自己的病情太过着急还是什么其它原因,父亲竟然爽快答应了,并鬼使神差地随我大嫂去了那家所谓的养生馆。 馆里工作人员百般吹嘘他们的产品如何如何神奇,如何如何安全。父亲不想听这些,既然来了,那就试试吧。工作人员熟练给父亲用药水浸泡了近一个小时,然后清洗、发汗、按摩后进行最重要的程序,给父亲擦药。父亲从来就是一个什么事都不愿意麻烦别人的那种性格,他让服务员只对他自己擦不到的地方比如背部等地方擦了一些,凡是自己能擦的地方他要等回去后自己擦。也许就是这样一个细节,父亲为自己后来能从死神手里逃出一劫打下了基础。 擦完药后,父亲迷迷糊糊回到家里,后来听他说,当时他自己是如何从一楼爬到五楼,都已完全记不清了。那天刚好大哥和二姐都已下班回来在父亲那儿吃饭。看父亲回来后走路有些恍惚,特别虚弱的样子,连忙将他扶到沙发上坐下。问他感觉如何,父亲摇摇头,只弱弱地说了一下,自己有点心烦,发困,四肢有点麻木。哥和姐都以为是父亲年纪大了,又从来不喜欢运动,这么一折腾可能身体有些虚脱,也就没十分在意。倒了杯开水给父亲,父亲喝了两口,歇了一会,再喝时杯子就送不到嘴边,在哥的帮助下又喝了两口,然后扶他在沙发上躺下。大家都觉得有些异常,大嫂立即打电话询问养生馆里的工作人员,他们说这是正常现象,多休息一会就好了。大家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但还是很不放心,哥又打电话请来了人民医院一领导来家里看看,她看了看父亲的身体,并询问了相关情况后说不要紧,再观察一下就离开了。 父亲躺下后不久就睡着了,并响起了熟悉的鼾声。大家匆匆吃完饭,就过来看父亲,熬煮着的稀饭也已煮透了,姐一边去给父亲洗换下的内衣,一边让哥把父亲叫醒,让他吃点稀饭。哥看了看见父亲睡得正香,说让他再睡一会。姐洗完衣服,再次让哥把父亲叫醒,同时找碗去盛稀饭!此时,让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事情发生了。哥摇了一下父亲,并轻声喊了几次,可父亲一点反应都没有,姐觉得有些异样,平时父亲睡觉虽然打鼾,但瞌睡很轻,只要轻轻一喊就醒了。姐放下碗,冲过来,使劲摇父亲,并大声地喊:“爸爸!爸爸!”。父亲还是那样安详地睡着,没有回应。瞬间,天一下子塌了,所有的人都慌了神,乱了套!哥立即联系人民医院和救护车,姐慌乱间怎么也找不到楼下平时给父亲开药的宁医生的电话,保姆(一个远房的姨娘)立马跑下去请。 我在自己家里吃完饭,正在看股票行情,突然接到姐打来的电话,只听电话那头传来姐急切而撕心欲裂的哭声:“你快来,爸爸喊不答应了……”仿佛一个晴天霹雳,我一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昨天是星期天,父亲都还好好的,我们兄弟姊妹都还在一起商量让父亲到昆明大医院去治疗,并已作了行程安排,父亲先还执意不去,说在宣威看看再说,最后在我们的劝说下才同意了。怎么今天就……我心慌意乱,不敢想下去,只说了句:“我马上到!”匆匆穿了件外衣,就飞奔出门,一口气冲上父亲住的信用联舍统建房的五楼。老远就听见姐号啕大哭的声音,屋里早已乱成一锅粥,宁医生和几个护士也先后进了屋。父亲脸色憔悴而苍白,呼吸急促,神态安详中仿佛透出几丝痛苦!但无论如何我都不相信父亲会出事。宁医生立即给父亲作初步检查,可是用血压计一量血压,量了几次都量不起来了,宁医生只说了句可能中风休克了,让我们赶快送医院抢救。不一会大哥先请的那个人民医院领导和两个医生赶到,住在附近的几个年轻力壮的亲戚和朋友也陆续赶到,屋子里挤得满满的,五分钟后,救护车也已赶到!由于担架太大,大家费了很大的劲才七手八脚地将父亲从五楼抬到楼下的救护车上。将父亲送到人民医院门诊抢救室时,已是下午三点多钟。 早已准备好的医生立即对父亲展开紧急抢救,先给父亲输氧,接上监测仪,心率达到220—230(正常为60—100),血压为30—80(正常为80—120),在给父亲挂上升压和降心率的针水后,又给父亲打了强心剂,半小时左右,心率降到170—190,血压也升为40—90,但极不稳定,医院接着给父亲作了抽血化验,又做了CT等检查。五点左右,父亲好像有了一点意识,嘴角动了动,我凑近耳朵,问他想说什么,父亲吃力而痛苦地挤出几个字:“我…给是…中风……”然后就再也说不出什么。父亲手脚开始乱动,全身咆躁,不知是在痛苦挣扎还是抽搐,医生给他注射了镇定剂,才稍微安静了一点。五点半左右,检查结果出来了,急诊科的王主任等医生前来会诊,没有得出准确的结论,只是说怀疑是过敏性休克,但又不知是由于对什么东西过敏引起的,不敢用药,只是釆用一些常规手段进行抢救。父亲的生命在一点点地流逝,要送曲靖又怕路上出问题,我们的心情都万分沉重。 六点半左右,姐再次拔打麻醉科崔科长的电话,她是我们平日里私交比较好的朋友,见多识广,关键时侯让她给我们出点主意。先前拨了几次都不在服务区,这次终于通了,但她说她在板桥一亲戚家,手机信号不好。听姐说了情况后,她叫我们不要慌乱,她马上回来。父亲的状态越来越差,已经打了四次强心剂了,但各项生命体征及心率、血压、呼吸等指标都十分危险! 七点二十分左右,崔姐赶到,她看了一眼各项指标,又看了检查结果,然后扒开父亲的眼睛看了看,不住地摇头,说父亲年事巳高,抢救时间太长,瞳孔已散,基本可以说无力回天了!她一边安慰我们,要我们作好最坏的思想准备。一边说没有到最后一秒钟,都不能轻言放弃,要作最大的努力抢救!她初步根据检查结果和临床表现判断为过敏性休克或心机梗塞,然后和急诊室柴医生一起研究新的抢救方案。 崔姐是人民医院临床方面的权威专家,急诊室现在又没有更好的抢救方案,病人却生命垂危、命悬一线,自然一切全权听其指挥。崔姐说按医院目前的设备条件和能力,面对如此重危而又年事已高的病人真是可以说黔驴技穷、无能为力了,但医院六月四日刚成立了ICU(重症监护室),各种先进设备已基本到位,还从来没有派上用场过,ICU室主任小代刚好是以前她的副手,前几天刚好从复旦医院培训回来,虽然ICU还没正式运转,但她可以以私人关系请他前来帮忙,现在时间紧急,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只有放手一试了,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崔姐一面向院长请示要求全院会诊,一方面联系各块涉及的精兵强将和得力助手,并交待要准备的各种设备和用品。 不一会,医院相关科室的领导和专家们到了,会诊后都只是叹叹气、摇摇头,束手无策,最后只对我们说了一些安慰的话。我们心里仅存的最后一点希望和信念彻底破灭了,心一下子跌到了冰点。母亲离开我们已经三年了,父亲就成了我们现在这个大家庭最大的精神支柱和情感纽带,只有父亲才能将我们紧紧地连在一起,也只有父亲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才有真正快乐和寄托!难道这最后的快乐和幸福我们也要失去了吗?我们都不愿相信和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姐早已哭得不成样子,哥强忍住悲痛在考虑和安排父亲的后事,并打电话通知老家的亲戚让他们先作好一些必要的准备,我失神而绝望地看着父亲。是啊,父亲平时身体好好的,对于这种情况我们不仅没有任何心理和思想准备,那些办理后事需要的临时物品我们更是没有任何准备啊!父亲今年才七十三岁,在我们眼里像父亲这种身体活到一百岁也是完全有可能啊!老天啊,你为什么要这样无情!痛啊……只要能把父亲救回来,不管做什么,付出什么代价我们都愿意! 会诊完不一会儿,ICU室代主任、张护士长还有几个专业技术人员赶到,同时相关器械设备都已到位,什么氧气机、吸痰机、除颤器、微型心电图检查仪、打点滴的专用设备、电脑打印机等还有些不知名的仪器全部都已准备妥当。事不宜迟,崔姐立即组织指挥对颈动脉埋管,然后和打点滴专用设备相连,用于输液、注射、抽血等,对嘴里进行插管,用于保持呼吸顺畅和防止呕吐物倒流入气管和肺部,并接上了输尿管和输尿袋,用于抢救时排尿和观察肾功能情况。紧接着对父亲作了一个心电图检查,根据现场打出来的图形和电脑分析的结果来看,崔姐说父亲果然存在心肌梗塞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