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安生之地
二伯的坟墓还在垒石头,今天中午,倪二哥开车送我们到岩脚镇,打探我爷爷老坟动迁的信息,八叔和幺妹叔都在忙着给他爹迁坟,为了给老爷子找个好点的安身之处,两个婶婶在岩脚镇呆了整整一个月,不知受了多少气?你看中的地方,人家漫天要价,有时候人家根本就不理睬你。委屈受大了。
我爷爷的坟在岩脚九头坡,从现场划下的动迁范围,我已知道爷爷的坟是非迁不可了,但是到达现场后,爷爷坟前的老树和坟后的地坎都没了,爸爸在世的时候,每到清明节都带我和大哥给爷爷扫墓,爸爸在最后一次带我们给爷爷扫墓应该在2006年,他说他年纪大了,今后扫墓的重任就落在我们肩上了,要我们记住,不要搞错了。
爸爸的话欲言在耳,但我辜负了他的叮嘱,两年没来,世事变迁,实在不能确认爷爷的坟是哪一个。八叔虽然知道,但他爹的棺材刚打开,不能离开,无奈之下,惆怅而归。
返回六枝的路上,我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傻,当时应该用手机拍视频或者照片拿给八叔看,也许就能确定爷爷的坟对不对了。回到六枝后,已是5月19日下午五点,我们决定到六枝公墓去找刘瞎子,我父亲的坟就在他管的公墓里,开发商给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仙鹤山人文生态园,那里苍松翠柏把群山环抱,一座座坟墓坐落其间,真是仙逝的亲人最好的宿营地。我决定把爷爷的坟迁到此地,让他和爸爸成为邻居,以后的日子里,他们两爷仔就能朝夕相处,永不分离了。作为儿孙,我为自己的决定感到自豪。
当我们一行四人到达公墓入口,进入老刘头那设计不太规范的小楼时,她那俊俏的小媳妇就为我们敞开了笑脸,我往他家厨房瞅过去,看见身穿围腰的老刘头正在做饭做菜,老刘真勤快啊,我一边打趣他,一边坐在他家客厅的大沙发上,见财神爷上门,刘老者吩咐老婆给我们倒茶,当刘老头脱下围腰,步入客厅的时候,我们向他说明了来意,老刘头大概介绍了毛坟的价格,还把一本厚厚的收据翻给我们看,根据自身条件,我们给爷爷选了价格最低的毛坟,随后刘老头带我们在公墓里看了两处坟地,我和妻子看准了离我父亲最近的那块地,找好了爷爷的安生之地,我和妻子才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当我们从公墓出来后,劳累了一天的妻子要去医院一趟,她说作为医院的防疫保健人员,每天都必须要把当天的传染病患者资料录入系统,不允许漏报、迟报和误报,我又陪她马不停蹄的赶往六枝人民医院防保中心,亲自看着她到各个病房收集当天的传染病资料,回到办公室仔仔细细录入系统,结束工作回到家里的时候,我特意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深夜22点34分。
第二节:再起波澜
5月20日早晨,我把昨天在公墓和刘老头谈的找坟地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母亲,要母亲给小弟打电话说明费用,母亲说已经说好,通知教会刘牧师下午接她到公墓看地,如果合适,就再定迁坟日期,到时候,一切按教会的规矩执行,我相信这件事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5月20日下午3点,找人找车到六枝教堂接刘牧师,接到后驾驶员有事,临时换了一个师傅,我们一行驱车往六枝公墓而去。
刘瞎子正好在家,陪同我们几个看昨天初定的三块地皮,刘牧师处于好意,帮我们说了几句话,要求刘瞎子把价格降低点,没想到老刘早都对刘牧师不舒服了,怪她多嘴,没讲几句话就吵起来,刘老头咆哮到:我不和你讲,再讲我就不卖了。话音刚落,刘老头就丢下我们几人,扬长而去。
刘牧师没想到自己的几句话把事情办砸了,脸上露出尴尬和无奈的表情。对不起,都怪我多事,帮了你们的倒忙,我知道刘牧师是好心帮我们家,也没有对她有丝毫的责怪,只是告诉她等一会只看选址好不好,其他问题我们和刘老头谈妥就行了。此后,刘牧师查看了距离我爸的坟不远的那块地,听她说相山很不错,中心线的正面刚好对着远方的山峰。于是,我们决定要这块地。随后,我们到刘老头家具体就包坟种类和价格进行了漫长而艰苦的讨价还价。
刘老头在价格谈判方面算得上高手,他很会察言观色,对于谈判对手的心里活动了如指掌,我妻子也很沉得住气,在我和妹妹跟他谈之前,我们先聊的竟然是他家客厅里摆设的一块像乌龟的奇石,只见这个石乌龟一身乌黑,伸着长长的脖子,卧在客厅里一动不动,乌龟旁边是一个巧夺天工,泛着金黄色光亮的根雕,刘老头告诉我他的这些宝贝参加过展览,有的还获得过证书,我没事就和他东扯葫芦西扯瓢,感觉差不多了,才转入包坟的款式和价格这个关键话题。
大约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艰苦而漫长讨价还价,我们从毛坟一下子就改成了磨坟,价格也比毛坟多出了8000多元,但看见爷爷未来的新居从瓦房变成了平房,我们的心里甜滋滋的。
迁坟的坟地及费用确定后,我们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大半,刘牧师忙完我家的事情后,水都没喝一口就乘坐大巴返回了教堂,真的不愧是牧师,比好多领导强啊。
第三节:再赴岩脚
2013年5月21日清晨,和妻子再一次乘坐中巴车赶往岩脚,此行有两个目的,1是请八叔帮忙再次确认爷爷的坟,2是找到岩脚镇有关主管部门进行登记和拍照,以便领取迁坟补偿。
从六枝到岩脚的中巴车在汽车站每5分钟一班,我和妻子每人10元钱的车费,不到1小时就到了目的地,联系八叔说明来意后,他找了辆天蓝色的小轿车和我们一起去岩脚九头坡认我爷爷的坟,我们的车从发展街到九头坡沙砖厂不到10分钟就到了,下车后,八叔认定的爷爷的坟和我们原先看的是同一座,确认后,我们就回到岩脚镇城建所,找人询问迁坟补贴的有关政策和迁移时间,城建所的韦副所长安排专人接待了我们,并且带着数码相机开摩托车送我们上九头坡拍照,拍完照返回新街上,工作人员还请我们吃岩脚有名的凉粉和冰粉。我们对他表示衷心感谢。处理完该处理的一切,我们原本打算请八叔一家吃晚饭,但八叔说他和幺妹叔都很忙,于是我们就乘坐中巴匆匆忙忙赶回了六枝。
第四节:碑文的讲究
从岩脚回到岳父家,岳父询问了迁坟的进展,我们大概介绍了迁坟前的准备情况,然后请岳父帮忙写碑文草稿,公墓的刘老者说后天把碑文写好带上公墓,守着填写和刻字。岳父不愧是老牌的师范生,对于写碑文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他说:碑文的写法很有讲究。在碑上每列字数都必须满足生老病死苦中的老或生,完了后把碑上的总字数全部按生老病死苦这五个字读一遍。最后一个字必须出现生或老,不能是病死苦中的任何一个字,岳父说这样才吉利。
岳父写好碑文草稿后,我就原封不动的对照草稿重新誊在笔记本上,回到家后,我们又认真把迁坟所要涉及的所有事情进行逐条梳理,一一记在笔记本上,然后进行逐条落实,最后决定2013年6月1日凌晨6点从六枝出发赶往岩脚,整个迁坟工作就在那天完成。爷爷的坟就从岩脚迁到六枝公墓,和他儿子做邻居。爷爷的新居将是漂亮的小平房,虽然小了点,但作为孙辈的我们已经尽力了,我想这一定是远在天国的爸爸最大的心愿。
第五节逃离石料厂
昨天,为给爷爷迁坟一事,女儿从信合卡上转过来30000元,今天要上公墓找刘老者预交包坟材料款10000元,还要把写好的碑文给工匠送去,老刘说这事必须有人看倒做,免得搞错了。为迁坟和小弟生气一事,今天和弟媳进行了有效的沟通,彼此进行了自我检讨,消除了误会。希望她能来一趟,迁坟一事杂事多,妻子需要有个能干的帮手。
5月23日下午,带着10000元现金如约赶到公墓,刘老者家防盗门紧闭,约好写碑文的人也不在,刘老者的电话打爆了都没人接,看来是人机分离了,询问隔壁邻居才知道他两口子出去吃饭了,可能手机没带,从下午两点等到3点过,刘老者和他小媳妇才姗姗来迟,我如约先交了10000元材料费,负责写碑文的人一直到将近4点才骑着个烂摩托赶到,刘老者问我要白石的还是青石的,我说要先看看,刘老者就带着我和写碑文的到石料厂选,只有两块,我哪里懂啥好不好,只是感觉青石的看起舒服点,就决定选路边的那块青石碑,也没有仔细看,等工匠按我提供的碑文打好格子后,写碑文的问我是不是老板给我选的,我说是啊,他就不说话了,我感觉有点蹊跷,就仔细的观察这块青石碑,结果发现上面有好几处瑕疵,就像一个漂亮的新娘脸上突然出现几块难看的疤痕一样,越看越不舒服,但此时,写字先生的字已经写了一半,我告诉他这块石碑我不要了,我打电话给刘老者要求重新换一块,结果就重新换了一块刚打磨好的白石。说起这碑石的打磨,我特意留意了一下周围,发现有两个点都在切割和打磨碑石,打磨工匠们开启的切割机切入石料的时候,刺耳的切割声好似一把重锤,敲击在我的耳膜上,震得头皮发麻,从飞旋的切割机刀口处喷出的粉尘随风而动,如果正好遇到逆风,那些不带口罩的工匠们就惨了,他们就是在这样恶劣的工作环境中,用自己的性命换取那点可怜的工资,我是个注册安全工程师,我深深的懂得粉尘对人体的危害,这样的玩命,要不了几年,他们鲜红的肺就会变成毫无生命的金属,用重锤都敲不动,那就是很多人谈虎色变的尘肺病,人的生命也就到了尽头。我曾经苦口婆心的劝过他们,这样会得病的,医不好,哪怕带个打湿水的口罩也要好一点啊!我为他们将来的命运担忧。怎么就没人管呢?
为了早点离开这个布满粉尘的鬼地方,我不得不帮着工匠拉墨斗线,不一会儿,新换的石碑上就按碑文要求打好了格子,写字先生就按照碑文内容和格式写好了所有碑文,我仔仔细细的核对了一遍,感觉没问题了,就付给了写字先生100元,比预先约定的价格多了20元,算是对他写第一块碑的补偿。做完这一切,我的皮鞋上已经布满了薄薄的一层粉沫,鼻子里也很不舒服,就慌不择路的离开了恐怖的石料厂。
第六节生卒年月与灵柩
据八叔说爷爷已经去世了七八十年,没有人知道我爷爷的生卒年月,我问了已经接近八十周岁,至今身体康健的姑妈是否知道爷爷的生卒年月,姑妈说你爷去世时我还小,记不得了。就在我考虑如何查找的时候,一个念头涌上脑际,家里不是有家谱吗?回家去查查家谱,或许能找到一点线索。回到家里,从外公外婆住处找到了原来搬家时未带走的5本家谱,翻了两个小时也没有查清楚,重名重姓的太多,支系多得很,看得人头脑发胀也没理出个头绪。最后,还是岳父说得在理,他说老坟搬迁,生卒年月不清楚的比比皆是。不用太麻烦了,石碑上都可以不填,于是,我就放弃了在碑上刻爷爷生卒时间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