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老师已退休,子女在外地,老伴前年去世。别人以为他孤单,他却不是,他将日子安排得满满的,没一刻清闲。
他常去的地方,是南门外银杏林。
银杏树,栽植了五、六年,还算幼林。来这林子男男女女很多,都是中、老年人。
有一天,一只小鸟飞到他肩头,他将手往鸟身边一搁,那鸟温顺地跳到他手掌心,真是小鸟可人。他喜爱它,为它购个鸟笼,将它放里面。鸟儿好像很得意,在里面跳上跳下,不时的歌唱几声。
从此,他有事做了,天天早上拎着鸟笼,到银杏林遛鸟。
那天早上,他在林中散步,有个老太太说他的鸟是她跑掉的相思鸟。
他很诧异,问她,你怎么晓得这只鸟是你跑掉那鸟呢?老太太说,不但外表像,且是雌鸟。老太太说得真切、明白。看来是她的鸟。
他对她笑笑说,你说是你的,就还你。说罢,连笼带鸟,一起递给老太太。
这老太太,与他年纪相仿,眼睛很有神,穿着得体,在他眼里极有风韵。老太太说,都说相思鸟是常厮守鸟,它为什么舍她而去呢?
再去银杏林,两人就打招呼,老太太邀他去她家,看鸟喝茶。原来这老太太是南方人,到儿子家,她儿子是傅副县长。
从此,两人成了好朋友,频频看鸟喝茶,无话不说。他知道,傅太太也退休了,也只一人,她本来不愿到儿子任职地来住的。儿子硬邀,她才来的。
那天早上在林中,傅太太晕倒。他抱起她,跑出林中,来到路上,叫个出租车到医院抢救。傅太太脱离险境,对他千恩万谢。傅副县长也买了很多营养品,专门拜谢。
熊老师也礼节性的进行回访,傅副县长竟意外地称他伯伯。傅太太见儿子这么尊重他,显得很高兴,满脸是笑。傅副县长说,欢迎你常来看我妈妈。
傅副县长常常不回来吃饭,也经常不回家。他工作忙,傅太太理解儿子。
熊老师就经常来了,两人叙家常、谈学问,好像不知疲倦似的。饿了,两人一齐动手,烧些吃的。有时,嫌麻烦,就到饭店吃。买单,傅太太是给不掉钱的。熊老师说,哪能让女同志给钱?傅太太笑笑,就让熊老师买单。
使熊老师想不到的是,傅太太邀他到舞厅跳舞。他说,我没跳过舞。傅太太说,不要紧,我来教你。他们到舞厅,傅太太就教他怎么搂对方,怎么跳。折腾一阵,两人累了,到包厢休息。
又使他想不到的是,傅太太靠在他胸前睡着了。他不好推开她,由她睡了一个时辰。尽管胸前被她压得麻木,可心里高兴。自打老伴去世,他还是第一次这样面对女人。
然而有一天,傅副县长调任了。傅老太太与傅副县长一齐到熊老师家告别,傅副县长拎着鸟笼,对他说,这对鸟,是妈妈送给你的。
傅太太舍熊老师而去,从这个小城消失了。
然而傅太太没有从熊老师心中消失!他默默无言,长期长时间拎着相思鸟在银杏林中转悠着。
有一天早上,人们发现熊老师安然的躺在银杏林中。
他身边,是相思鸟鸟笼。笼门已打开,两只相思鸟还在里面,一只死在笼中,另一只也奄奄一息了,但偶尔还在笼中凄惨地叫一声,那声音极凄婉甚悲凉,不堪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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