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她是高傲的,这不但是因为她母亲的基因,也因为她有高傲的资本——年轻漂亮,但绝不是花瓶,她有很高的学历和很强的能力,就像她的身高在女人中出类拔萃一样,她的学识素养也同样的高,这就让她显得鹤立鸡群。非要用一个成语来形容她,就是超凡脱俗。
所以,男人要仰视才看得到她,而她只需微微俯首。女人们的嫉妒心可以毁灭掉被嫉妒的那个人,但往往也可以让那个人发出更猛烈的光,她就是这样。一个情感夜话节目的主持人,她很清楚别人的嫉妒,她把那些嫉妒轻描淡写的在节目中反施出去,却赢得了更加多的听众,甚至那些嫉妒她的人。听众们爱上了她,并且无分男女,无分老少的打去热线,想要听一听她的声音,想要对她说上几句话。
听众们的狂热,她很清楚,在每次接通热线后,在那些语无伦次、吭哧吭哧、急促喘息的语气中她能感觉得到。那时,她就无声的笑了——这些人啊!她就会在心里翻起白眼,这些人啊,可怜!她就会在听筒里说些巧妙的话和一些莫测高深的哲理,以显示她对他们的问题有多么深切的关心,——她把自己打扮成了特雷萨修女。
可是忽然有一天,麦里的一个声音说他爱上了她。她急忙关掉了热线,吓得发呆了。她没想到,竟有人这么大胆,胆敢爱上自己,还在热线里公然宣示。难道她那些尖锐的观点和犀利的语言不足以震慑那些有非分之想的男人?片刻之后,她恢复了冷静,在麦里,她说:如果你想去爱一个女孩,你一定要想一想,你能带给她什么。
十分钟之后,有人敲门,一个年轻绅士,捧着一束鲜花。“对不起,我是你忠实的听众,只想送给你一束花,用以表达感谢。”
“现在是我的工作时间。你的花我收下了。你可以离开了。”她深深地挖了他一眼,把门紧紧关闭上。
节目结束后,她照例要去喝点咖啡,因为她不必早起,夜晚才是她生活的场地。她以为夜晚人们不必伪装,能看到一个真实的人。
大门外面等着一个人,年轻斯文,靠着一辆宝马。
她走过来,冷漠的说:“你以为送我一束花,就可以让我坐上汽车?”
他好像有点忐忑不安,望着她的眼睛:“我不敢奢望。听说你总要去咖啡厅坐坐,我只负责送你过去。”
是她的夜晚,她是主宰。她审视了一下他。懂得害羞——青涩,没多少经历,倒是一个可靠的人。
汽车很平稳的开出去,黑暗被甩在身后。她觉得远离了那些伸出来企图抓住她的手臂,还有那些模糊不清的面孔。
“那个电话是我打的。”
“是你?我主持节目五年了,从来没有人敢。你影响了我的工作。”
“对不起!我忍不住。四年前我开始收听。我想,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你想说什么?”
“如果我要爱一个女孩,我能带给她什么?当然是无忧无虑的生活。这够吗?”
“不够,如果你要爱一个女孩,当然要给她爱情。”
她说完这句,看见他微笑着。她也微笑了,车很宽敞,还加了香,她在心里点了点头。
“你怎么会收听广播呢?”
“我只听这个频段,因为有你的声音。”
她听出来里面的言不由衷,她知道四年也是假的,她心里笑了。有什么关系?要追到女孩,总要施出些手段的。
他停好车,殷勤的为她开门。她像伊丽莎白一般优雅的迈出双腿。如果这时有那么多的镁光灯突然射向她,该是多么美妙的一刻。她怅然若失,迈步上了台阶,手包好沉,里面有一瓶依云矿泉水。真该死!竟忘了把它喝掉。
“你喝咖啡,要咖啡伴侣吗?”他问。
她回转头,很欣赏的看着他,这一刻,她很妩媚。他心里忽然很燥热。
她说:“不要,我喜欢苦的。今天……嗯,这个打赏你。”她把矿泉水递到她的手里。
他心领神会的坐回到了车里。
最近几档夜话,谈论最多的是爱情和面包。她用犀利的语言批判了面包主义者,她说:爱情是珍贵的,是稀有的,如果你拥有了爱情,你就拥有了无比宝贵的财富。而面包除了满足你的口腹之欲,它能使你的感情升华到神圣的高度吗?
听众们感动了,爱情至上,追求唯美的女主持人,是人们心中爱与美的女神!
女神!哈哈。想到这个称呼,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当那个矮小的男人,拿着一盘她节目的录音带,满脸泪水的说“你是我的女神”的时候。她又被吓了一跳,她转身快速的离开,高跟鞋踩出街鼓的鼓点。
她决定再好好的做几期节目,让这个女神的形象彻底的深入人心,然后就消失。
她的判断没错,没事就开着宝马闲逛的人,当然不是一个穷人。这些资料放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很笃定。她决定回避他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她很煎熬。提心吊胆地不打电话也不接他的电话。这就是一个心理游戏,她对自己说,要得到面包也是需要手段的。他给她发了很多信息,总是问她:你晚上去喝咖啡吗?她回答说:我有矿泉水。她想:他怎么就不能有一个爱情的表达呢?
一个月之后,她又一次被他堵在了大门口。他从车里搬出来一个大提箱,他打开提箱,里面是一盘一盘的录音带。他演戏一样,动情地说:这是你五年来节目的全部录音,每一期我都没有错过。
她惊骇于这样的执着,她跑过去扑到他怀里。
“给我钱”,一个矮个男人走过来,“女神的全部录音带,一共一万块。”
他忽然很尴尬了,示意矮个男人先走开。
她却笑了,对他说:“谢谢你为我买了这些录音带,我们去喝咖啡,今天要咖啡伴侣。”说完,她嫌恶的瞥了矮个男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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