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狄山时来运转,屡受皇帝召见和褒奖,于是坊间传言,狄博士摊上了个好上司御史大夫张汤。听到这些,狄山有些哭笑不得。
哼,上下级关系不假,可我与他势同水火——我是圣门之徒,哪里瞧得上他这个不学无术的刀笔酷吏。
不过,话说回来,狄山的发达,还真跟张汤有关。狄山的那几个博士弟子,一出师门,便跟着张汤审案,用《春秋》断狱,出了名,引来皇上对他们老师的关注,于是,宫里经常请狄山讲经。
阳光和煦,秋风习习,树上的鸟儿在鸣唱着,狄山快步走在大路上,他是去参加御前会议。
长安的大路边,近来多了些乞讨的人,他们是从战场上回来的伤兵,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偶尔看到耍酒疯的胡人,挥舞着马刀,吓得路人纷纷躲避——没有人敢惹,因为他们是皇上请来的。
狄山低下头来,心中在暗暗地骂着,不过,他骂的是张汤,他祸国殃民。
皇上是圣明的,国事都坏在了张汤一帮人身上。狄山早就憋足了劲,要跟奸邪之徒较量一番,置之死地。
狄山争强好胜,是有了名的,朝辩中,屡屡与张汤交手,他都令对手尴尬难堪。皇上往往不作声色地一旁观看,似乎很有心思欣赏。狄山心里也美滋滋的。有人提醒他,别再招惹御史大夫了,否则,皇上饶不了你。可狄山不这么想:
怎么会呢?皇上是明主,不会总受蒙蔽的。
朝堂上端坐着皇上,他的面容更憔悴消瘦了,明显是休息不够造成的,狄山看了心里难受,甚至内疚。
他又不屑地扫视了三公九卿众大臣,气不打一出来:哼!一个个不是尸位素餐,就是奸佞惑主,要不,皇上怎会如此受苦受累?
“众位爱卿,朕长话短说,霍去病、卫青两将军出师大捷,匈奴无奈又请和亲,是打,是和,为朕出个主意!”
“打——”几乎是众口一词,好像凭着他们的杀声就能灭掉匈奴,狄山撇了撇嘴。
“丞相,你得替朕想一个万全之策,到底是打还是不打?”丞相李蔡没有思想准备,愣了一愣,“臣——”,慌忙扭头朝向了张汤。
“陛下,臣以为当一鼓作气,彻底打败匈奴并使之彻底臣服!”张汤抢过话来,说的很干脆。
“大胆张汤,你不思配合丞相,尽心辅佐陛下,反倒越俎代庖,架空丞相,你今日所为,就是扰乱朝纲,有欺君之罪!”狄山早就怒不可遏了,手哆哆嗦嗦地指向了张汤。
“狄山,本大夫面君进谏,难道还用请示狄博士吗?”张汤的口吻,有不屑,有挑衅。
“唔——”皇上沉吟了一下,“张汤,你这是如何说话呢?博士所言极是,你可不能错上加错呢!”
皇上这样训斥张汤,让狄山很受用,他正了正博士冠,得意瞥了张汤一眼。
“博士,你明晓春秋大义、华夷之辨,有什么见解,不妨陈说一番。”皇上用期待的眼光望着狄山,狄山心中涌起了一股股的热流。
“陛下,臣以为,当前国运艰难乖蹇,兵马困乏,无力出兵,因而,战不如和,和亲乃长治久安之策。”
“陛下,莫听狄山胡言,”张汤又把话抢过来,“这个腐儒愚忠无知,根本不懂国家大事,空言误国啊!”
“张汤,我是愚忠,心里只有皇上和社稷苍生,不会精打细算谋私利,可你呢?”狄山不慌不忙地,“近来,长安市上议论纷纷——”
“都议论什么?”皇上迫不及待地打断了狄山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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