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经过素有“锁钥南滇、咽喉西蜀”称号的滇东北重镇昭通后,继续沿一条新修建的柏油路向西部高原盘旋迤俪而上。初秋高原的日光,浓烈灿烂,挥洒着路旁闪烁而过的片片向日葵林,那金黄的脸盘犹如姑娘们一张张迷人的笑厣,随着高原的清风,热情地向远方的游人摇曳身姿,欢笑招呼。更有山坡沟埂上一簇簇火红的“救军粮”,鲜艳夺目,在清苍空旷的原野上形成一道简约而明朗的色彩画廊,让远方的游人触目难忘。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深入到海拔两千多米的云贵高原的腹地了! 爬上大山包时,车停一个清澈如镜的小湖泊边,我们走下车子,便被云贵高原苍凉辽阔的景象惊异了:起伏舒缓的草原丘坝向天际绵延而去,近处一片黄绿相间的山坡草地上,散放着一群灰白色毛茸茸的绵羊,大概有百来头吧,放羊的男人身披羊毡,站在圆丘的高处,背景是苍灰色的秋空。恍惚间,一首熟悉的古诗从心底油然而起:“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随着诗句在我心中汩汩流淌,我顿时心潮澎湃、激动不已:啊!曾经渴望亲眼一睹的草原辽阔景象,今天终于得见了!我情不自禁一下扑倒在青草中,尽情呼吸着清凉润肺的阵阵馨香。 宛如一块碧玉的高山湖泊,清澈幽蓝,波纹粼粼,飘浮着一种爽爽的清凉。湖泊四周,是逐渐绵延开去的草地,青黄相间,点缀各色野花,灼灼燃放,色彩缤纷。看见湖边草地上有外地游客或仰躺、或漫步、或追逐、或摄像,言笑晏晏,欢趣荡漾,我们的心境一下放开了,惬意地在湖边草地上悠闲漫步。 而让我们感到更舒适的是,当一阵阵细微舒爽的高原清风吹拂着布满汗渍的脸庞时,我们一行人充分感到了从地处川南山地的宜宾出发时摄氏三十多度的难耐炎热,一下浸润在了仅有二十度左右的清凉之中,长途奔波的劳累疲塌顿时烟消云散,紧涩的脑浆似乎也过滤过一般,思维空阔清明起来。无怪乎川南的人们把大山包称为避暑的天堂! 一幅幅绿色的地毯铺向遥远处浑圆的山丘下,优美的曲线犹如女人的胴体诱惑着我们向高原深处赶去。跑过一片辽阔舒展的草地,以为那条边际线就该是草原的尽头了吧,谁知象电影不断推进的镜头一样,闪过一片草地,更幽绿更深远的草原展现在前方。一阵赶过一阵的清风,从草原深处悠悠吹拂而来,似流动的液体浸泡着我们的身子,通体明澈而轻快起来。我随意坐在草地上,眼光悠闲地散落在起伏广袤的草原上,苍绿的草原深处缓缓流动的羊群,有骑着马的牧人,远远的掉在羊群后面,似乎漫不经心地打着瞌睡。一条漆黑的旅游道路穿过草原中部,不时有轻快的旅游车跑过。更有三三两两的旅人,在草原深处蚂蚁一样的游走,悠闲的姿态实在让人羡慕,有小孩围着大人转圈跑动,有意跌倒在青草上,还不停往前滚动,惹得大人跟在后面撵跑,又惊又喜。遥远的天际线是一道柔媚的曲体轮廓,好象一个静卧着的姑娘,青春的弧线让人心醉神迷!时光在空旷的天宇下似乎凝滞了,而只有风,依然清凉地在心底流淌过。此时,在我迷离着双眼,独自感受着这辽阔的幽景时,许多美好的往事、或者期望着的愿景,异常清明地在心中活络起来,让人心生感端,为碌碌营生中尚存有美好的景物和人事来消解烦忧而欣喜。我不由自主躺在了馨香的草地里,仰望着空阔渺远的天空,心境过滤得一片澄澈清明。哦,活在尘世中的人,当一天天被喧嚣奔波折腾得心烦意乱的时候,最好的消解方法就是选择一处幽静清澈的自然风景,把心绪轻抛在空旷的天宇下,逐渐消融清洗掉尘世的淤泥。比如现在,在浩淼辽阔的高原草地上,我静静地躺卧,听清风悠悠的絮语,呼吸着身边野草的清香,整个身子都宛如不在,任意飘荡在空旷的原野上,人世间的所有忧烦郁闷都消失殆尽,神思清爽,心情快怡。 当我一个人静静洗浴心中的尘埃时,有同行的人在远远的缓坡顶上呼喊着我。跟着跑过去一瞧,原来缓坡下是一片更加平坦辽阔的草地,散放着一匹匹盖着马鞍的高头大马。当地的牧民牵着缰绳,招揽着经过的游人,骑上马儿,感受在草原上信马由缰的的豪爽胆气。辽阔的草原,纵马驰骋,是我曾经对草原的固有印象。此时此景,一首熟悉的旋律似乎从我心底悠然而起,那是蒋大为演唱的《骏马奔驰保边疆》:“骏马奔驰在辽阔的草原,钢枪紧握战刀亮闪闪,祖国的山山水水连着我的心,决不容豺狼来侵犯!”于是,我们一行人在牧民的帮助下,跨上马鞍,开始在高原草地上骑马溜达。牧民担心马儿不服游人指挥而狂野奔跑,就在前面牵着缰绳,让马儿驯服地跟着在草原上游走,这让我们放心不少,特别是几个胆小的女子。清风徐徐,撩动马背上女子们飞舞的头发,别有一番韵味。 高原草地以无限的诱惑招引着我们,让我们向更幽深的草原深处赶去,以至于天近黄昏,我们仍留恋奔跑在草坡上,惊讶于高原草坡的舒缓无垠、云色的变幻莫测。就在我们无拘无束、尽情狂欢撒野时,突然,一阵暴雨不期而至,我们赶紧上了面包车,向回程的高原小镇旅店赶去。此时,豆大密集的雨点瞬间把高原裹胁在一片浓厚的雨幕中,挟带着雷声火闪,让我们不寒而傈。在几家农屋边,我们眼见雨势越来越大,车窗外几乎全被雨幕笼罩,而更吓人的是一道道的火闪,几乎就在附近地面上狰狞而起,跟着凭空炸下一阵阵刺耳惊心的巨大雷声。我们为安全起见,赶紧停下车子,盼望着雷雨停歇后,再开车回旅店。停车的间歇,听在农屋下避雨的老农谈起,高原上近几十年都没有下过这样大的雷阵雨!呵,这样的机遇竟让我们遇上了,我们不由相视一笑。 难得一遇的雷雨天气让我们碰上了,而让我们更感到幸运的是好在这一停,让我们躲过了一劫。雨势渐歇,天色已漆黑,我们赶紧驱车回赶。接近高原小镇时,突然,前方一根倾倒的大树横亘在道路上,车子无法前行。原来,这根一人多抱的大树,是刚刚大雷雨时被雷电击中倒伏的!我们一行人不由咋舌:要是雷雨中面包车刚好在树下经过,那后果不堪设想。面对巨大的拦路虎,我们蜷缩在车里,一筹莫展。忽然,同行中有人说:打110来看。当真,经过几下电话转接后,当地派出所答应马上出警处理。 我们焦急地等待着。10分钟左右,一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在我们欢呼雀跃中赶来了。警车停下后,几个民警跳下车子,前后左右观察了横倒的树木,然后挥舞起斧子,砍伐了起来。木块纷飞,很快,树木就被民警们逢中砍断了,然后一起使劲将树木推开,让出了道路。我们和后面赶来的几辆旅游车上的游人们,很是感动,对民警们连声称谢。大山包旅游景区民警们对游客生命安危的高度重视和真诚服务,让我们虽然经历了一场突发气候变化带来的惊吓,但更感到了大山包人的温暖情怀。同行的人为此还写了一篇新闻,发表在当地的一张晚报上,那是后话了。 因为高原雨后的寒冷,因为遭受雷雨的惊吓,我们回到住地后,找了一家羊肉馆。喝着热气腾腾的羊肉汤,畅饮着浓烈的青稞酒,倾听着饭馆外呼呼吹过的高原风,我们一群人酒劲上涌,兴奋异常,互相吆喝,感觉别有一番风味! 遗憾的是,如果是晴晚,此时,携带着酒肉,到草原坝上去一边喝酒,一边疯耍,那就更有韵味了。我想: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