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一片渐老的树叶,故乡啊就是树下的土地,对您,我有着初恋情人般的爱恋。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那个初秋,我泪水潸然地离开了您,之后,您的影子就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田。雷鸣时,我想起了您的春天;叶绿时,我牵挂着香樟上的蝉音;秋来时,我惦记着门前的秋果;雪落时,我梦想着天井里堆着的雪人…… 呈“品”字形坚守于西山之下的安义古村啊,您就是我要深埋的故土。我生在京台,长在罗田,童年淘气的脚印踏遍了京台、罗田、水南的每条石街。在我童年的记忆中,您庭院深深、石径幽幽,山清水秀、草茂地肥。“水波翻锦浪,南屏作画图”是您内在的美;背靠西山,群山环抱是您外在的神韵。那早晚升起的饮烟,那肥沃的农田、蜿蜒穿过的溪流,是您的衣裙与血脉。 从祖辈的讲述中,我知道了您是一千多年的黄氏祖先和刘氏祖先,为避战乱,从江夏郡的罗田县(今湖北)和彭城郡的徐州(今江苏)辗转而来。那时,社会动荡、民不聊生。为避战乱,一个名叫黄克昌的先祖举家离开故土,来到了美丽的西山之下,爱恋着这片清山秀水,安居耕种,并以罗田作了地名。当时,这里是香客们前往西山万寿宫朝拜许仙的必经之地,商贾云集,于是,您便有了林立的店铺。身为黄氏的后裔,水南虽然村史不长,可那20余幢明清古屋吸引着八方游人。尤其让我刻骨铭心的是,1300多年前,从西山而下的两条溪水滋润着罗田、水南西面的那片土地,于是,我的祖先从彭城郡的徐州(今江苏)辗转而来,之后,有了刘、李两姓聚居的村落。村后的那个酷似北京故宫的戏台是不是您的命名?我无法考究,但身为西汉刘向的后裔,我至死也将深爱着这片多情的土地。 故乡啊,我牵恋着您那48个天井的世大夫第,牵恋着您那6人无法合抱的古樟,牵恋着您那400余米长的古街,牵恋着您那孕育着民俗文化的水南民俗馆和商贾名媛起居的闺秀楼……那些堪称我国窗雕一绝的“百福图”,那些体现忠孝节义的祠堂,那个雕龙画凤的古戏台,那个散发着浓郁书香墨味的曦庐(墨庄),是我深深的爱恋,是我挥之不去的乡情。 您那曲折幽深的巷道,给了我人生的宁静、祥和,炎热的夏天,巷道里没有阳光的直射,您是那样的阴凉;街巷里路面上的石板,雨天没有泥浆的污染,您是那样的雅致;古屋上大小繁简不同的门楼、门罩,高低错落的马头山墙,是那样独具匠心;曲折的墙面、形态各异的小窗,给我童年的是安全感,给我青年的是奇异感;四通八达的麻石小径除了错落有致,更多的是幽远的诗意。 故乡啊,我爱您的古朴,爱您的美丽。您天井众多,您院落重重,您曲径通幽,您古巷纵横,您开阔疏朗的田园,您如诗如画的山水,是我的恋,是我的魂,是我的梦,是我将要深埋的坟。 岁月己染白了我的青丝,同样是秋天,如今,我不仅还能叫出街道两边店铺的名字,我更忘不了前街上段的绣楼,那是黄氏的刺绣作坊,那里常年有20多个美丽的绣女绣着人生,她们的绣品精细、鲜活,完全可与苏绣、湘绣媲美,因此,安义刺绣享誉洪洲。“前街绸缎布匹,后街仓库栈房,街头油盐百货,街尾烟酒磨坊,横街茶座饭馆,街上粮油猪行”就是您活生生的写照。 听着村外蜿蜒流过的溪水,看着村内大大小小的荷塘,孩童时代光着脚丫抓鱼捕虾的情景跃然眼前。站在唐代千年黄樟树下,黄樟树上那远去的钟声犹响彻耳际…… 如今,您不仅是安义的龙头旅游景区、中国历史文化名村、国家农业旅游示范点、江西省乡村旅游示范点、南昌城市名片,而且被批准为国家3A级旅游景区。然而,历经千百年沧桑,村内留守的大多是老人、小孩和一些完整的和破败的古屋。为了您的景观与风貌,政府虽然规划了新村,村内留下的老屋却大多无人居住,更难抵抗风雨的侵袭,这种局面如不尽快改变,我担心的是您的风姿,您的古韵慢慢消失。 既便如此,我也还是那片渐老的叶子,您仍是树下的那一方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