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秋风起,又到挥镰割地时。 今年立秋这天,我下乡采访偶遇一片红彤彤的高粱地,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高中毕业那年割高粱的难忘往事。 1975年7月,刚满20岁的我高中毕业了。毕业后和其他农村孩子一样,也默默无闻地回到了村里开始务农。 到生产队上班的第一天,生产队长知道我从未干过庄稼活,故意逗我:“你是挣大工工分,还是挣半儿拉子工分?”我不懂,反问:“什么意思?”“大工工分10分,半儿拉子工分7分。”“我想挣10分。”“那好!你得跟大人干一样的活儿。”“行!”我不知深浅,就想多挣工分。 第一天的农活儿还行,是给牲口铡草。一个大工往铡刀里续草,我只管摁铡刀。虽然呼哧呼哧一连铡了三个多钟头,累得够呛,但铡累了,中间还能歇会儿,喘喘气儿。大工借休息喘气儿的机会抽袋烟儿,我进屋喝口水,这一天软磨硬的铡草活儿总算挺了下来。 转眼两个多月过去了。很快,到了秋收的季节。一天大清早刚一上班,生产队长分配的大工活儿是割高粱,我不知割高粱的农活儿是咋回事儿,满不在乎,高高兴兴跟着大工就下地了。 清晨,秋风和煦,火辣辣的太阳已经升起了一竿子高。我拎着镰刀从生产队队部出来,跟着10多个大工来到了高粱地前。 刚一上垄,按老规矩,每人拿一趟子(一个人割8垄高粱)。起初自己心想,就凭我有一身力气,别人撵不上,那三个老头儿我还能撵上。恰巧,一个50多岁的老关头跟我垄挨垄。 开始还行,割了三四十米远,我一直跟老关头较劲,挥舞镰刀不停地割。老关头真没落下我,两个人不分高低,齐头并进。又割了一会儿,老关头轻轻松松地就把我落下了两三米。我一边割,一边偷着瞅老关头。暗暗寻思,他割高粱的方法和我一样啊,也是抱秆割,也没啥特别的割法呀,咋就把自己落下了呢?不行,我得撵上,决不能落后。 主意已定,我使出浑身的力气,卯足劲儿开始追赶。可不知咋回事儿,越追越跟不上,越撵越落后。再看老关头,还是跟刚开始上垄时一样,不慌不忙,有条不紊,一把一把地抱秆割。每次那两米多高沉甸甸的高粱秆特别听话,乖乖地任凭听他随意摆弄,一抱一抱地被他搂在怀里,顺顺溜溜躺在地上。 我虽然也是照猫画虎地学着老关头的样子抱秆割,可六七根儿高粱秆搂在我怀里就是不听话。那高粱秆气死人了,好像故意跟我作对,劈叉啪嚓,一会儿往东倒,一会儿往西倒,一会儿往前倒,一会儿往后倒。割完这几根儿倒下了立马横在怀里,再想去割那几根儿,横在怀里的高粱秆在胸前挡着,根本够不着前面的那几根儿。总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我虽然累得满头大汗,手忙脚乱,那高粱秆就是不听我摆弄,还是直挺挺地站在我眼前。没办法,我只好改变割法,再也不敢大把大把地去搂抱高粱秆了,每次只好搂抱三四根儿高粱秆,一小把一小把地割。只有这样,才能顺顺溜溜地把高粱秆割倒放在地上。因为每次都不能割倒太多的高粱秆,越是这样割前进的速度就越慢,最后被老关头和那些大工远远地甩在了后面,都落没影儿了。 其实,这一天生产队长安排的农活儿是有计划的。清早下地干一气儿活,把那片地的高粱割完,回家吃早饭,然后接着割豆子。我因为不会割高粱,才被远远地落在了后头。那些大工早都割到头回家吃饭去了,我又忙活了半个多点才割完,连早饭都没吃就跟着他们割豆子去了。 一年又一年,大地由黄变绿,由绿变黄,周而复始。通过割高粱这件事儿我深刻地悟出一个道理:要做好庄稼活儿或是其他工作,靠的不仅仅是力气,还要靠巧劲儿和娴熟的技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