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的地方,有一湾浅浅的水。淡淡的,静静的。
曾经,是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小女子,每每踏着红艳艳的夕阳,缓缓行走在潮湿软滑的田埂上。夕阳大的出奇,梦幻般的挂在家乡那一丛丛杨柳枝头,慈爱的看着小女子如何流连在求学的路上——看日出日落,看那一抹浅浅的水湾里,渔人悠闲的网住那一池金灿灿的余辉,水面童话一样的碎成五彩的琉璃。
偶尔,被水边那不知名的小花逗引得忘记时间,只记得那花儿淡淡的,小小的,幽幽的,只记得头顶的天是那样清澈的蓝,云是那样耀眼的白。一忽儿,望见那绿柳掩映中那一窗鹅黄的灯光,还有小屋顶升起的云一样的袅袅炊烟,妈妈的呼唤若隐若现的回响在耳畔,便甩着长长的乌亮的麻花辫跳跃着,裙袂飞扬,向那个暖暖的地方奔去。
大了,来到城市里。行走在车水马龙,高楼大厦间,内心念念不忘的依旧是那一湾浅浅的水,和水边那不知名的幽幽的绽放着的小花。
偶尔,坐在窗前,看朝阳蓬勃着升起,看夕阳灿灿的西沉。云还是那样耀眼的白,天还是那样透彻的蓝。痴痴地望着,淡淡的想念着。想念那淡淡的水,浅浅的,潺潺的,还有开在水边的水润润的花儿。或者,前生我是一个婉约的江南女子吧,不然怎么会对水乡有一种不能割舍的淡淡的相思?不浓,不淡:不近,不远;不舍,不弃。缠绵着,想念着。
去了,像个归乡的游子,扑进妈妈软软的怀抱,撒着娇,诉着思念。那样亲切,那样熟谙。这座小桥是我前生走过的,那幢人家是我梦中住过的,还有,还有那一湾湾柔媚的流水,我定是在水边浣过轻纱,眉眼轻柔,酥臂轻扬。
走在窄窄的巷弄里,轻轻踏着湿滑的石板路,指尖轻轻的触一触古老的门板,心渐渐湿润了,就像飘在身边的烟雨,宛若青纱,不急不躁。倦了,休憩在巷子里的石凳上,看眼前的白墙青瓦,看白墙青瓦间斑斑驳驳的岁月印记。心便又隐隐的痛了起来,这一生我只能做个盼归的游子了,来了又去了。只匆匆地看一眼梦中的烟雨,看一看青瓦间的夕阳,掬一捧软软的溪水,却一任它在指缝间匆匆游过。
想念,想念那一湾浅浅的水,那水边小巧的人家,还有开在门前那些幽幽的小花,相思就这样植根在心底,远了又近了,淡了又浓了。一如水边润润的花儿,开了又谢了,谢了又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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