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日丽天高云淡,从拐进山沟沟的那一刻起,没有车流,没有喧嚣,离开城市,暂别人群,一种静谧归真的感觉扑面而来。满目皆是青山翠峰层峦叠嶂,视野所及山花烂漫郁郁葱葱。崎岖的羊肠小道伸向了山林,泛黄的小径淹没在地埂田间,两山加一谷的V字形地势在视线中蜿蜒,直到被远方的大山阻断,这个巨大的漏斗样山谷被绿色镶嵌得满满当当。
静,静极了。山坳里窝风,阳光显得直射刺眼,顺着潮湿凹凸的泥土小路徐行。暮然,一阵蝈蝈的鸣叫声传入耳鼓;渐进,耳朵填满了蝈蝈的叫声;这叫声集中而热烈,这叫声简直没有间歇,这叫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是的,今天是个好天气,正是蝈蝈晒翅恣意鸣唱的好时候。
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从脚下的茅草丛中传来。这草丛贴着山边浓密茂盛,背光潮湿有些阴暗,声音戛止寂静无声,静驻不动声音再起。稍微拨动草尖,两只黑色的虫儿蹦跳着落向更密的草丛。是的,山分阴阳面,“阴阳割昏晓”,难怪晚间唧唧的蛐蛐白天也来献唱了。
前面有时断时续的流水声,声音小的几乎须洗耳恭听,脚下的泥土有些沾鞋,小路一段泥土一段山石。真的看见水了。只见不远处一股细小的清泉顺着树根捋着绿草流淌下来,一块岩石的阻挡,微小的碰撞,让水流轻拨了音弦,寂静的山谷里,这小小的声响带着大山赋予的回音。继而,水流倚着山边自然地向下向低缓流,在树木筛下的阳光里泛着细碎的银光,泽润无声着继续汨淌。
山谷里长满了庄稼,石坝垒砌的地块都很小。谷子黄了腰弯了,玉米粒饱穗干了,土豆花谢秧枯了,豆角嘟噜结满架,还有黑绿直挺的大葱,长势喜人的圆白菜……看来今年的年景不错。山坡上的野山杏树叶已经沁红,白桦林的叶子微微泛黄,一幅深秋的色彩斑斓即将拉开序幕。
稍微平整的一块山坡上缀着一个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村边,一匹骡子被地上的缰绳羁绊着在浓密的草地上吃草;高坡上破败的土地庙还依稀看出当年的影子,森林防火的警示语用红漆写在了豁缺的山墙上;一只小黑猫懒洋洋的趴在石头院墙上晒太阳。透过残破的院墙看去,村边的房子已经没人住了,门和窗胡乱用泥巴糊着,院子里长满了荒草。一块聚集了两三户人家房子的地界算是村中央了,看得见袅袅的炊烟升起,有幸闻到了久违的烟火味道。
终于在村子稍远的沟岔里看见了一个正在地里劳作的人。只见他几乎以趴卧的姿势费力的扬着一把铁耙子,他四周的土地被收拾的平整松软畦埂分明,上前才看清,他是一个行走困难的残疾人。这个小山村几乎顶到了大山的尽头,大山深处便是人迹罕到的原始森林。看得出,这个小山村能走的人几乎都走了,残垣断壁说明了问题,艰难无奈地劳作说明了问题。这里的山川地理偏僻本源,这里的生存状况不易改变,可以想见不久的时日,这里的一切可能融入大山的怀抱,一点犹存的气息将回归寂静的山林。
村头扎苒的老榆树上喜鹊在窝边喳喳地叫着,村里房檐上的麻雀唊唊的凑着热闹,大山深处不时传来尖厉高亢地鸟鸣,这听惯的叫声与山间野性深邃的鸟鸣相互交叉着,让听者久久的回味。
抬头望,天空湛蓝蓝的精彩,云朵洁白白的无暇。恍然间,呼呼地风声起了,村里连同山谷里的树都在摇晃,层叠漫卷的绿浪看上去雄伟壮观。稍逊即逝,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只是那掉落的树叶哀怨着风的无情。山谷里的穿山风就是这样,来得快去得急,东边下雨西边晴也是常有的事,十里不同天造就了山沟里小气候的诡异神奇。
蝈蝈还在高声地叫着,蛐蛐也在间歇地吟唱,风不刮了,流水声听不到了,绿意模糊渐行渐远。喧嚣声越来越大,车越来越多,人越来越多,又复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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