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一条狗的亡灵
时间:2012-02-08 17:34来源:半壁江原创中文网 作者:吴溥之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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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读《论语》的时候,听到一阵狗汪汪的叫声,它距离我应该很近。我和它之刘隔着一棵树,或者一片虚构出来的草丛。我听到它的叫声。《论语》听到它的叫声。孔夫子听到它的叫声了吗?祖母听到它的叫声了,我听到祖母呼唤我了。小娜,小娜。这两个字是从它
我正在读《论语》的时候,听到一阵狗汪汪的叫声,它距离我应该很近。我和它之刘隔着一棵树,或者一片虚构出来的草丛。我听到它的叫声。《论语》听到它的叫声。孔夫子听到它的叫声了吗?祖母听到它的叫声了,我听到祖母呼唤我了。小娜,小娜。这两个字是从它的食道癌的细胞里窜出来的声音,这声音完全不受一个老人的控制。
祖母去世了,我没有再让我的文字里出现她。我太怀念她了,为了怀念她,我不能再让我的文字去描述她的生前和记录她的死后的生活。我的心也有自己的活法。就是我的心抱去了我用文字对于她怀念的权利。心甚至于向我提出有她去用文字抒写我的祖母。心还说,祖母在这一生世里是属于它的。心说自己——也就是心自己呢!它说它也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呢。它也要做一些事情,对得起自己的活。
我把《论语》放在书桌上,我转身离去时,它叫住我了。它说,你明天就去北地吧!采集几片棉叶回来,我和我中的一些孔夫子的名言需要它们。我对它做了个鬼脸,说,我知道了。嗨,你们应该会寻找棉叶做恋爱的对象呢?院子里有石榴树,无花果树,榆树,葡萄树,还有梧桐树。它们的叶子个个很漂亮呢!我嘴里说着,心里还是心甘情愿的去为它们选择棉叶。我知道,就是我的母亲知道了,这个没有上过学,不识一字的村妇,她也会举起双手赞成呢!我例一个破天荒的疯狂例子,如果人可以和一种叶子结婚,棉叶必将会是道选,至少是在我们村子里。
我和一条狗之间隔着什么呢?我用人的肉眼从未搜寻到过它。我只是听到它的叫声,它的叫声充满了纯洁。我听到它的叫声时,就会用人的肉眼看到一条狗,清亮的河水,清彻见底。一村子的村民可以饮用,一村子的动物可以饮用,一村子的庄稼可以饮用,这永不枯竭的河水,一直清彻见底,一直有益于人,物。一村子的生命和这一条河在一起生活,世世代代,永不灭绝,永不互相去抹杀对方,寻找不到半点,谁去伤害谁的痕迹。用一辈子,十辈子,一百辈子,也寻找不到半点,谁去伤害谁的痕迹。
在村东,有一位孤寡老人,我们都叫她三娘。三娘是一村子人们的叔娘,这三娘让一村子的人们一叫,就不分了辈份。我叫她三娘,我十五岁。五爷叫她三娘,五爷八十九岁,三娘却只有四十三岁。四十三岁的三娘在孤寂中生活,因此,很容易就灵与肉都置身于一个个体的收放自如的状态。她和我一样,她是一个实体的诗人,村民们人人可以读懂。她的诗充满了肉体的承继,我这个追求灵魂的诗人读不懂。我和她很是亲近,她几乎能够通天,她是最古人类的遗留物,至少是在不知道婚姻为何的遥远时代,她打破时空的秩序,进进出出。她和村子是一对亲生姐妹,我在诗里这么形容了她。
在三娘的院子里,我用肉眼见到了狗。狗趴在地上,双目神采飞出,直刺我的后背,前心不知去了何处。狗和我认识吗?狗和我不认识啊!我是不认识它的,只是听过它的叫声。它认识我,我从它的目光里得知。天啊!它的目光居然可以发出声音来。它的目光说,你不认识我的狗,狗认识你,你们必将成为朋友。我要和一只狗成为朋友?我可是一个人类啊!我却要和一只狗扯上亲近的关系来。我开始骂造物主或者说命运之神对于我此生的一段安排了••••••。三娘面对我和狗,我在她的左眼里,狗在它的右眼里,我们的平等——我和一只狗的平等,在她平衡的双目里影子清晰的呈现出。其实,不应该说是影子,应该说是活生生的肉体,我我的是,狗的,啊!狗的是吗?如果是,我为什么在其它地方见不到它,而只在三娘家见到它呢?这个疑问是我亲身的经历,我不能不严肃的提出和面对。
我脚下的泥土,向我说出了狗的身份。它说狗是一只亡灵,很多年前,有一只流浪狗,经过一个又一个村子,来到我们村子,并且它刚到我们村口,就再也挺不住了。狗的亡灵怎么活了下来了,狗的亡灵活着会有意义吗?我用一张嘴——紧闭的嘴,充满层层疑问的多叠着的,三魂六魄年所有的嘴,对着三娘。确乎我,人的形式也不是人的形式了,而是一张嘴的形式。
三娘面对“一张嘴”,身材高过自己的“一张嘴”,微笑依然,动态前额几丝长发,黑白参杂,这就是乡下女人,我所亲爱的乡下女子的中年应有的头发的生存状态。三娘说,你和狗在一起吧!小娜,你就和狗在一起吧!它活着的时候,一直孤独,一直流浪,从流浪到饥饿,从饥饿到流浪,只有它自己,只有它自己。它没有朋友,现在,和很久以前,以及未来,它的生活里,它希望有一个朋友,而是这个朋友不是它的同类——狗。它可以是一棵树,它可以是一条蛇。哦,小娜,为什么不可以是一个人呢?你还是一个诗人,你应该比我懂得更多啊!我打断三娘,问她们,我和它交流一些什么呢?我和它在一起玩,村民只看到我,却看不到它,村民一定会以为我疯了。三娘这可是村子里,不是在大城市里啊!大城市里什么人都有,村子里确乎祖祖辈辈全是安份守己的人啊!稍许出格的,不是被村民称为傻子,就唤为疯子。我说完这些话,转身就离去了。在我离去的时间里,我听到三娘说出一句话。这句话改变了我,让我和狗在一起了。三娘说的这一句话是,是的确良,我必须把三娘说的这一句话写下来。三娘说,在村子里,没有一个村民会拒绝接受一个生命的,村民们会用实实在在的肉体接受任何一个生命。
我和狗抱在了一起,天空开始出现闪电,闪电开始摄影。我不知道,在我死亡后,其中一张照片,居然成为村子的东门,我的自由之门,村民们的互相祝福之门,当然,还有很多种类的美好的门的身份。
我问我的母亲,是否会接受一条死去的狗的亡灵呢?母亲告诉我,为什么不接受呢?任何一个人和任何一种物或者说东西死去了,都会有亡灵的,它们过它们的,我们过我们的。这一切存在不存在呢?我们半信半疑,存在了,是另一种生灵,不存在了,也可以说成是另一种生灵,反正,大家都在地球上生活着。母亲还告诉我说,地球上什么生命都有呢!母亲啊!我不知道啊!我上过学,又是一个诗人,都不知道啊!你居然知道,你没有读过书,你没有写出过自己名字的能力。你说地球上什么生命都有呢!那些什么家们,住在大城市里的一种又一种家们要是听见了,会怎么想呢?母亲,我的母亲,和一村子的母亲都会接受一条死去的狗的亡灵。我知道,它们的接受是实实在在的肉体的接受,不是大城市里的一种又一种什么家们精神层面的接受。
小华的母亲来喂它了。小华是我的同学,我们又是小伙伴,从小在一堆土上长大,一起和土在一起。把土里倒入水和泥,一臣蒸泥馍馍。小华的母亲和蔼可亲的和狗的亡灵在一起。她用面条喂狗,她说,能吃的生命我们都喂它吃食啊!我们全家人都在。我看着狗的亡灵,我心里说,死者也知道饥饿呢!我们活着的人就更加应该懂得饥饿了,我说的这一种饥饿是对生活——生命的质量永不停止的追求状态——进一步的明白未曾知道的美好。
心和我不一样。她和我祖母的亡灵在一起。她一直写她和我祖母的亡灵在一起的故事。我和狗的亡灵在一起,我们有我们的故事将要发生了。读者们,你们放心吧!为了让你们过瘾,我会在以后的稿纸上,为心的手稿留一些空白。真的,我会为你们摘抄过来一些,让你们看过瘾。我和一只狗的亡灵在一起,它和一位祖母的亡灵在一起。人,心,祖母,狗。我们几个也在各自的生活着,请你们用真心——实实在在的肉体里的心发现啊!
这一天,我们村来了一个外国女郎,她的名字叫做婉。她说她来自于一个国家,国家的名字叫做:某无。她长的很漂亮,她为什么来我们村呢?村民们议论纷纷。我和一只狗的亡灵在三娘的院子里玩,三娘说,你去把婉姑娘请来吧!我请她们吃个饭。我和一只狗的亡灵一起动身去了。太阳的光芒在我和一只狗的亡灵身上进进出出,狗的亡灵不惧怕太阳,祖祖辈辈的村民们都相信一句话:好生命怕什么!树影在我们脚和爪下,飞虫嗡嗡的发出声音,声音在我们的周身如蝴蝶一般飞舞,和飞虫本身在比试舞姿的美妙程度。
婉姑娘居然在我的家里。她不能够用语言和我的家人交流,几年前是不能够,现在就可以了,有一个洛阳人,把她翻译了过来。她因此不但能够和我的家人交流,而且还能和我书桌上的《论语》交流。我走进来时,她和《论语》都没有发现。
狗去和无花果树玩了。我听她和《论语》谈天。她们确乎说的很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叹出。她们不来发现我。我也只是听她们谈天。一个外国人和一部中国书籍在谈天,谈着谈着就成了一家子了。我不忍心去打破她们的——这一种外国人和中国书完美无缺的和睦友爱,平等,幸福的相处时机。这一种情景我甚至希望如同是一个生命,真的可以才生不老呢!屋子里的空气,我用双鼻孔尽情的闻着,真是太芳香了。我平生第一次知道有些地方的空气,是一朵又一朵花组成的。我知道,和我一样,屋子里的一切什物都在倾听着她们的谈天呢!
狗进来的时候,她们发现了狗,同时发现了我。我向婉说出三娘的邀请,婉高兴的答应了。婉又说,让《论语》和我们一起去吧!《论语》高兴跳起来了,桌子就说你碰疼了了。我们一起进出屋门的时候,我看到无花果脸红的模样,这模样就像四表姐结婚时的样子。我转头看一眼狗,它还是低头的走自己的路,没有去发现这一幕。我写文字,我发现情感。我和它们在一起,我是进入情感的角色者。我们一边走,自然是一边说笑。地面上生长满青苔,一连下了几天的雨,地面上似乎生长满欢乐!老鸦在槐树上叫唤着,她观赏着婉,婉在它眼里是一个什么东西呢?是一只漂亮的人的动物,是它的——至少是它的兄弟姐妹中的一个。它会这么认为。它懂得生命的真正的道理,它懂得生命的真正的生活。它懂得友爱,和平,平等,幸福生活的真正的唯一的美好的过程。它的眼里心里一切里只有生命。它不知道人啊!树啊!狗啊!什么东西啊!它只知道活生生的生命,可以和它一样动态的生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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