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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县的老三届知青

时间:2015-03-23 08:43来源:中国作家网 作者:何民 点击:
1 不知不觉,灌县的老三届知青们已走过45个年头了。 我这里说的灌县老三知青,是指1968年12月最高指示下达后,在上山下乡运动中第一批到农村去插队落户的灌县知青,他们是高中和初中的66、67、68级,俗称“老三届”。就全国范围来讲,北京、上海等大城市早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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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灌县的老三届知青们已走过45个年头了。

我这里说的灌县老三知青,是指1968年12月最高指示下达后,在上山下乡运动中第一批到农村去插队落户的灌县知青,他们是高中和初中的66、67、68级,俗称“老三届”。就全国范围来讲,北京、上海等大城市早在1964、1965年就有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了。在灌县,此前也有城镇学生到县办的农场去当知青。不过现在人们提到上山下乡的知青,一般都指的是从1968年12月起上山下乡的知青。

知青,已经成为一个时代的代名词。

知青这个名词是和“上山下乡”、“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这些词语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几千万人,整整十年时间,有多少故事可讲。这么多年来,反映这段历史的文学影视作品举不胜举,像梁晓声的《今夜有暴风雪》,张抗抗的《隐形伴侣》,叶辛的《磋跎岁月》,史铁生的《我遥远的清平湾》,朱晓平的《桑树坪纪事》,王安忆的《本次列车终点站》等,大多数的人,特别是后来的80后、90后、00后年轻人,都是通过这些影视文学作品来了解知青这一代人的。但是,这些有强大影响力的影视文学作品反映的大多是北京、上海、成都等大城市的知青在东北、新疆、云南等边疆地区的生活,而中国整个上山下乡的知青有七千多万,更多的是中小城市、城镇的知青们上山下乡,插队落户,对他们的情况,人们知之甚少。而灌县是中国西部的一个小县城,但在这个小城市中的城镇户口的学生,一样的全部要上山下乡,不同的是他基本是都是在本地插队落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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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县的知青第一批上山下乡的,绝大多数是在1969年元月份,是所谓的“老三届”。除“老三届”外,后来小学毕业生和以后的高初中生也陆续加入了上山下乡行列,当不在本文记述的“老三届”范围内。上山下乡初始,仿佛是一夜之间的事,比较仓促,县上也没有专门机构,就按学校成片、成砣的分到公社去。知青分到公社后,公社又分到大队,大队又分到生产队,生产队就直接安排到一家一户。比较集中的是几个山区公社,如两河是二中的知青比较多,泰安是塔中的知青比较多,虹口是灌中的知青比较多。后来有了知青办,办起了知青点,又有了集中安置,如骆家河坝知青农场,两河宁江知青农场,有些公社也办起了知青点,如徐渡公社就有一个比较大的知青点,县文化馆办创作培训班就在那个知青点办过班,参加过培训班的人至今记忆犹新。

灌县的知青除了本土的城镇学生外,还有不少外地的知青,比较集中的是骆家河坝的知青农场,那是电力系统为安置本系统的学生而开办的农场,现在已开发成“翠月湖”景区。更多的外地知青是通过投亲靠友方式到灌县来插队落户的。当时的知青政策中有一条叫“投亲靠友”,只要你能找到接收你的亲友,一纸户口迁移就把你送到乡下了。由此政策可以看出当时的生产队和贫下中农是并不大欢迎这些学生娃娃的。我下乡的生产队当时就来了两个投亲靠友的知青,一个姓邓,一个姓陈,加上我,三个人一年分掉人家一千多斤粮食,队上农民是有点不大舒服。好在我们三个表现还好,加之他们投靠的亲戚是生产队的贫协主席,对我们还算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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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县的知青由于大多是本地的,离家都很近,这就有了和那些文学作品中描写的大城市的知青生活大相径庭的本土知青生活。

大城市知青,有很多都是成建制地到国有农场、林场、茶场,像北大荒、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云南农场等。而本地知青基本上都是真正的“插队落户”。再一个是大城市知青都远离家庭,回一趟家很不容易。而灌县知青是经常回家,老实点的农忙时还专专心心的做活路,农闲时就跑回家,不老实的三天两头往家里跑,更甚者,下乡挂个名,生产队连个人影子都看不到,到年终决算,基本上都是倒找钱分粮。那阵生队的工分值很低,别说没有专心做活路,就是专心做了活路,也难以保证年终就能分红。据说在泰安、两河的知青,有的生产队工分值才一角多钱,咋个都做不够口粮钱。好在我所在的生产队有烟叶、麻、川芎等经济作物,工分值达到一元以上,这在当时的灌县是冒尖的了,所以我年年都有点红分。而大多数的知青分红成了一种奢望。因为离家近,分不分红对他们来说都不在乎,大不了抬脚就往家走,家里再穷也要给碗饭吃。

灌县知青上山下乡,说的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在学干农活的同时,也学了不少的不良习惯,如抽烟、喝酒、坐茶铺子等,这有点受了川西民风民俗的影响。一四七赶太平,二五八赶中兴,三六九赶石羊,三个五个,十个八个,五分钱一碗的茶,从上午喝到下午,龙门阵打伙摆,茶钱各给各,一副无人管束,穷开心的样子。其结果是产生出许多知青轶事,某某某扇盒盒,某某某跳丰收舞,最后散伙,各人买个锅魁一边啃一边回生产队。还有就是喜欢提劲打把,刚刚离开学校,许多知青都是这个战斗团或那个兵团出来的,出门都有点提劲打把的样子,黄军帽,海魂衫,网球鞋是提劲的标志,打群架的事时有发生。下乡之初,好多知青对前途是一遍茫然,所以多有玩世不恭的生活态度,加之好打群架,跳点丰收舞什么的,有些社员对这部分知青是敬而远之。

灌县知青因为下乡地点离家近,除了知青常回家外,许多家长常到乡下看望自己的孩子,和生产队和房东常来常往,生产队的人和房东也不时进城到知青家中坐坐,或喝口茶,或吃顿饭,久了便建立起一种似亲戚般的关系。有的家长甚至还到生产队去干活,帮到娃娃挣工分。这种近似亲戚的关系有的到知青返城工作了还在来往,有的到现在还保持着联系。这在北京、上海的知青生活中是不多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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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到农村,由于各方面的差异,他们在短时间内是很难和当地农民融为一体的。他们的潜意识中总觉得自己是城里人,言谈举止上总是不自觉地流露出瞧不起农民的意思。农民也有反制的手段,常常挖苦知青把麦苗当韭菜,把稗子当稻子,在评工分时,一样的做活路,别人一天十分,我们一天才9 分,直到我们离开之前也没有拿到满分十分,只加了半分,达到九分半。

知青中有很多在农村确实干得不错,什么农活都干,表现很好,加之有点文化,有的当了代课老师,有的当了会计,有的当了赤脚医生,还有的当了队长、支部书记,不过并不是很多。

下乡时间一长,有农民就给知青提亲,特别是那些高中生,搞了几年文化大革命,下乡时都二十多岁了,在农村这个岁数都有小孩了。尤其是那些女的,不知道今后究竟是咋个的,真的就有人在乡下谈恋爱结婚了。也有知青和知青耍朋友结婚的。凡是在乡下结婚的,后来在招工,读书中都遇到了很大的麻烦,有些为了返城工作,抛妻别子,酿成悲剧。当然也有老实的,真的就在农村生根、开花、结果了。据我所知,至今都还有在乡下安家的老知青。

总之,由于知青下乡的头一二年,大家都对今后生活是一遍茫然,不知所措,表现出来的大都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混日子。

也有一批知青不甘于一辈子就在乡下面朝黄土背朝天,悄悄在读书学习,总想有一天跳出去。常言道,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这批人在后来恢复高考时,真的还就一步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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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批知青下乡两年就传来单位招工的消息。1970年底,第一批获准在知青中招工的单位到各公社来了。那阵虽然没有手机之类的通讯工具,但消息很快就在全体知青中传开了,大家奔走相告,兴奋异常。第一批招工的单位有省汽车运输公司温江分公司、灌县氮肥厂、宁江厂、都机厂等。但招工单位是按指定的公社招工,由不得你选择单位。招工的程序是咋个的当时我们也不大清楚,只是听说有招工单位的人来了,就跑到公社知青办去打听,然后就到处打听招工的人住在哪里,整天像撵慌了的兔子到处乱窜,有了消息就跑到茶铺子里去交流,所有龙门阵都是围绕一个话题:招工。

第一次招工,名额有限,说是推荐,其实已经开始露出“走后门”的苗头,只是没有后来那么明目张胆和无所顾忌。我所在的生产队共有三个知青,除我是本地的外,其它两个都是成都来投亲靠友插队的。也许他们当初来投亲并没有想到投亲会给们带来什么招工的好处,只是想到在这里有亲戚照顾,生活要好过一些。但是,当招工一开始,投亲的优势就立刻显现出来了。从生产队到大队再到公社,一路绿灯,两个都一起走了。

第一批招工走的知青既幸福,又骄傲,不管工作好孬,只要穿上了工作服,在城里头走路都是昂首挺胸的,“春耕”烟换成了“红芙蓉”,那份自得和满足着实让还在乡下的知青们羡慕忌妒恨。

1972年春,在工农兵中招收大学生的工作也在知青中开始了。那阵不需要考试,但要公社推荐,县上审查,学校录取,就是后来所说的“工农兵学员”。当然,能成为工农兵学员的毕竟是少数。一时间,上学、招工、参军的大门都打开了,广大知青一下又看到了希望。但是,老知青们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因各种各样原因并没有完全地从农村出来,直到1979年因云南知青的集体请愿和全国知青要求返城的强烈呼声,国务院作出了允许知青返城的重大决定,他们才在这股返城的大浪潮中回到了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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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县老三届的知青们从1970年12月份第一次招工到1979年知青大返城,除了极少数扎根下来的,绝大多数人都回城安置了,他们大都在各行各业当了工人,成了工作骨干,也有部份的知青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成为最早的自谋职业者,当然也有少数知青读了书,提了干,成了党政部门和各单位的领导,但就大多数知青而言,他们还是最基层的劳动者。

回城后,老知青们的命运各不相同,但他们都曾经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老三届”知青。

其后的几十年间,他们又经历了国企改革、计划生育、文凭、下岗、再就业、房改、社保、子女读书就业等一系列国家发展改革的进程,跌跌撞撞地走到今天,退休了。

灌县老三届的知青,以年龄最小的初68级知青计算,今天也已经全部退休了。

四十多年前,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知青。其后虽然命运各不相同,但是四十多年后,他们又有了一个共同的名字:退休老人。如今,不论你是穷是富,不论你住房宽窄,不论你是坐车走路,就大多数人而言,你每天的任务就是要去大市场买买菜,回家煮煮饭,到学校去接孙子,到广场去跳坝坝舞,到小区娱乐室去打打小麻将,到河边露天茶园去喝喝茶,偶有同学会走到一起,摆摆当年学校的同学和老师,摆摆老知青的龙门阵。

时光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去了。

灌县的老三届知青,一段让人难以忘记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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