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听讲故事恐怕是儿童的天性。儿时,母亲为了防止我到处乱跑或是乱翻家里的东西,闲暇之余会给我讲一些她小时候就听来的童话故事,教育我要听话和守规矩。晚上如果不安静的睡觉,就会临时编一些故事吓唬我,诸如睡觉前讲话被小老鼠听见了,它会等你睡着以后来咬你的小脚脚等等。随着年龄的增长,对小猫小狗的事情没有兴趣了,因为真实的猫狗并不像故事里面讲的那样可爱,特别是隔壁家的大黄狗,见我就“汪汪”直叫,有一次还在我的小腿上咬了一口,那个伤疤至今还清晰可见。后来只喜欢听父亲讲真实的事情。 在我家的书房里挂着各有一平米见方的两幅画像,一幅是一个慈祥的老太,另一幅是一个衣着戎装的英俊军人。记得,我问小姐姐:“这两个人是谁?”她说:“是老祖和大伯。”我问她:“为什么要称老祖呢?”她笑着说:“呵呵,老祖就是爷爷的妈。” 父亲成天忙于生意,很少有时间跟我们交流。有一次他到书房来看我做作业,表扬了我几句。看见他有点儿高兴,我就问:“为什么要挂老祖和大伯的画像?”他语重心长的说:“老祖是穷苦人出身,由于她的辛勤劳作和勤俭持家,使李家翻身过上了好日子。大伯毕业于讲武堂,26岁就当上了团长,到广州支持孙中山革命,在镇压陈炯明叛变时阵亡了。”也许大伯是他的亲哥哥,他感触颇深的继续说:“你大伯打仗不仅勇敢,而且很有指挥才能,战前都要与同僚们精心策划,战后还要认真总结,因此每战必胜。”末了,补充说:“老祖和大伯是我们李家的楷模,所以挂着他们的画像。” 有一次,语文老师出了一个作文题目《辛勤劳动》,我以老祖为原型,描述了劳动的艰辛和成果带来的幸福,被老师当众夸讲,还让我朗读了自己的作文。又一次的作文题目是《我的志愿》,我以大伯为原型,叙述我立志要当“军长”报效国家,还提出,为了每战必胜,必须战前精心策划,战后认真总结。被老师赞誉为“人小志气大,还很有思想”。那时我还不到十岁,老师不经意的赞扬,促成了我喜欢听故事、看小人书和读通俗小说的癖好。知道的故事多了,写作文的词汇也就丰富起来,得到表扬的机会也就增多了。 解放以后,作文的题目逐渐政治化,诸如《驳斥勤劳致富论》、《当一颗螺丝钉》、《永做驯服工具》和《必须思想革命化》等等。由于与灵魂深处的烙印相悖,没有生活基础和实际的体验,深感词汇贫乏,不知如何叙述,只能抄报纸,结果当然只能得一个及格的分数。 为了提高写作水平,曾经去请教一位亲戚,他解放前当过地方日报文艺副刊的编辑,他说:“写诗作文就是说话,就是用文字写出要说的话。可是人说的话有真话、假话、大话、空话、谎话、瞎话,当今的社会里说真话会惹祸,说谎话和瞎话令人讨厌,说假话、大话、空话虽然违心,但是能被接受,因为大家都在说假话、大话、空话,所以要学会说假话、大话、空话。” 得此指点,还真的有用处。1958年各行各业都要“大跃进”,学校为了实现“人人当诗人,人人当作家”的飞跃,要求学生写诗作文,并写成大字报挂到指定的绳索上,形成了“诗街”。记得,当时写了几句假话、大话、空话:“翻开文学史,尽吹唐朝诗,你我挥大笔,李杜皆发痴!”没想到,竟然被老师大为称赞。 文革时,我的一个亲戚因为一首打油诗被打成了反革命,并被逼自杀。虽经抢救未死,可是被戴上畏罪自杀的帽子,最后被逼疯,送进了精神病院。事情的原委是,文革前,他的一个姓袁的同事失恋后又找到了一个新女友,为了表示祝贺,他在同事的笔记本上即兴写了一首打油诗:“春花鸟鸣喜向袁,306度转弯味更甜,要知后事成败否,只盼荷花早结莲。”他的本意是:“春天开的花和鸟的歌唱都向你袁某贺喜了,失恋后转了306度的一个很大的弯子才找到新女友,更加甜蜜了,为了防止变故,望你像荷花结莲一样,尽快结婚生子。”文革爆发后,不知什么缘故这首诗落到了工作组的手里,“袁”字被改成了“哀”字,诗意被解释为:“像春天开花和鸟儿歌唱的欣欣向荣的社会主义,人民喜欢,却使你这个反革命感到悲哀,要转306度的大弯子变了天才甜蜜欣慰,是否能变天呢,就盼望在地图上像个荷叶的台湾反攻大陆,早日像荷花开花结莲一样成功。” 我为之震惊,也感到悲哀!“文革”风云,政治的各种利害关系已经使人的灵魂、良心,全都扭曲,甚至丧失殆尽!我决心抨击人性的丑陋与罪恶。 在和谐宽松的法治社会里,喜爱文学和写诗作文,可以陶冶人们的情趣和情操,欣赏除恶扬善、宣扬公理正义的文学作品,给人带来正能量,阅读描写人间美好生活和爱情故事的文学创作,给人带来美的享受。在专制社会里,文学作品往往蒙蔽人的眼睛,甚至毒化人们的思想,许多文人扮演着刽子手的角色,专制和文字狱迫使人们屈服,要么沉默,要么写诗作文粉饰太平。 我十分庆幸中国人重获自由,可以说真话了,让我有机会拿起笔杆,呐喊几句,针砭那个充斥着政治暴力和恐怖的黑暗世界,并能尽力告诉人们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同时,在欣赏普通人的原创作品时,丰富了知识和见识,体味着人世间的美好情感,感受到时代的新鲜气息。我酷爱当今属于百姓自己的原创文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