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总是在匆匆的流逝中带走些许记忆,就像海水洗过的沙滩,最终遗忘的没有丝毫痕迹。过于平淡,或者过于伤感,最终都会被选择性的遗忘,这是人的一种自我保护意识,可以让人完整的走下去。
月光皎洁的夜晚,路上的雪泛着银色的光芒,世界并不黑暗,虽然是夜晚,光亮足可以看见脸上的表情。月亮很圆亦或者缺了一边,模糊的视线,只能跟着咯吱咯吱的声音一直向前走,冬天的夜晚,没有风,仍旧很冷。这是怎样漫长的一条路,在葱葱黑影中盘旋,可以走到哪里,恐惧,叛逆,仇恨与堕落。
狭小的候车室,挤满了等车的人,昏暗的灯光下,每个人都是睡意蒙蒙。过道全是大大小小的行李,无处立足,找个墙角,萎缩起来,不想见光,也不想被人见到。等车是痛苦漫长的,尽管不知道车去哪,也不知道以后会在哪。世界上会有很多人是你憎恨的却又不得不随从的,在叛逆的空间里,似乎只能用惩罚自己的方法来惩罚你所憎恶的人。荒唐可笑,却是她唯一能做的。
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即使在梦里也不曾见过。穿流的车辆,大大小小的楼房,热闹的街市,嘻嘻嚷嚷的叫卖声,随着不快不慢的人力三轮车渐渐移向脑后。开始闻到食物的香味,是油炸糕,还有饼的香味,一并袭击过来,肚子开始打鼓,一天一夜的奔波,滴水未进,饿了,在挣扎了无数遍的仇恨中,还是抵抗不了生理的需求。在一个小饭馆的门口,三轮停下来,她不知道具体的位置,也或许根本就不想知道,任由命运的摆布,颓废的走着。
所有人都是陌生的面孔,服务员,店老板,老板的侄子,还有厨师。目光里夹杂着太多的不懈,是因为穿着还是出身,一口土气的方言,两个世界的人们,灵魂完全被隔开。时间不久,有了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跟热水,她一言不发,因为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吃过东西,她被安置给一个胖胖的年轻女人,听她的吩咐,跟她干活,她可以给她吃的地方,住的地方,每个月还有300元的工钱。
从此她的世界只剩下餐馆,还有旁边的馒头铺子。她很少说话,每天早上她都是第一个起来干活的人,擦桌子,摆餐具,往店门外的玻璃罩里摆食物。买东西的人都说着方言,她听不懂,她说普通话,他们也听不懂,然后是质问,嘲笑。老板的侄子,瘦的有些面目狰狞,他总会让她干更多的活。几十斤的花生热水泡过后,一粒一粒的剥掉外皮,晾干,炸制成五香花生仁。餐馆的客人很多,每天忙绿疲惫,她想不起什么,也记不起什么。这是她的宿命,听从命运的摆布。
她很少吃饭,每次只吃一点,那个厨师会偶尔给她留点吃的,但是她很少吃,也很少说话。餐馆后面的学校开学了,每天能听到课间操的喇叭声。中午的时候要给学校的孩子们送饭,是一年级的孩子,快乐,天真,活泼,每次送饭都会看见那个漂亮的小女孩,她也总会说,姐姐,你的头发好香。而这也是她唯一开心与渴望做的事情。在孩子的眼里,没有痛苦,没有鄙视,只有喜欢与不喜欢。她喜欢孩子,就像孩子们也喜欢她一样。
春天来的太快,在不经意抬头的瞬间,墙外的桃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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