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时,空白如纸。在父母的臂弯里咿呀学语,不知不觉迈出自己的第一步。随着一天天长大,开始跟在大孩子后面去门玩耍,路边暖暖的沙堆,清亮的小河,山上的野花和鸟窝,平净的冰面和厚厚的积雪,都留下了我们的印记。那时大抵都是无意识的,只是在追寻本真的快乐。
上学的日子到了,背着母亲缝制的书包,有些好奇的走进校园。当时几乎是没有作业的,放学后还是出去疯玩,一身泥土直到回家,虽然有时会挨父母责骂。那时候没人会知道学习会对自己的将来有什么样的影响,上学、放学、玩耍,快乐的重复着。大概我们每个人都曾经被老师问及我们的理想,答案大多都是科学家 和发明家之类,虽然现在连身边能碰到此类人物的同学都不多,在那个年代我们的意识接近单纯的统一。
初中离家较远,有十四五华里,每日骑车,虽辛苦倒也风雨无阻 。初中同学来自全乡各个村子,慢慢地从陌生变熟悉,那时农村的孩子善良且质朴,大家的环境和经历大致相仿,关系融洽平和。学校东面是一片偌大的槐树林,每到春天漫山槐花,至今我都深深怀念初三住校时满夜槐花香的日子。
高中在县城里,离家很远,一个月才回家一次。学习压力不是很大,不过还是很用功,我现在仍认为绝大部分的知识积累来自于高中而非大学,这也有可能和大学时不太用功有关。高中的日子过得 充实、平淡和快乐的,虽其中也伴随这青春的叛逆、躁动和青涩懵懂的情感,但这不过都成为同学小聚时的谈资罢了。当时正处在改革开放的初期,西方思潮和港台文化席卷中国,沉睡的大地,仿佛被一夜吵醒,在这场东西文化的碰撞中,有着几千年积淀和传承的中华文明被冲得七零八落,人们放弃了中庸,显得冲动和激进,在带来人性苏醒的同时也给社会的发展留下了无法弥补的伤痛和沉重的负担。
九十年代初的首都不像现在这样繁华,正在修的三环边上 也远没有现在这么热闹和拥挤。来自五湖四海的年轻人聚集到了大学校园,恰同学少年,激扬文字,指点江山,只不过现在看来乌托邦的色彩太过浓重了。当然现在我仍然相信,他们当中存在社会的脊梁,且坚信不疑。当时的环境正经历深刻的变革,外面的风对于我们仍单薄的身体、经历和思想显得有些硬。由于没有具体目标,大所学东西杂乱无章,无法串在一起,只不过稍稍开点眼界,提高了些略显虚无的格局和境界而已。
上班了,告别了寄生开始了自己养活自己的日子。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对现实的工作和生活的落差显得不适应,对生活和理想浪漫的想象被撕得支离破碎。没有人能够给世界一种出人意料的理解,然后改变了一切。那是不可能的,任何人不可能在现实之外依托逻辑来建立一套价值,建立起来也只停留在书本上,无法跟现实产生有效联系,我们不能装作对自己无能为力的处境浑然不知。 开始不断反思自己,工作仍一度既往的勤奋和努力,在调换几个岗位后,发现境况没有什么改变,慢慢知道自己不适合做什么了,便开始有了出去走走的想法。
随着女儿的出生及生活压力的增大,终于下定决心,怀揣未泯的梦想踏上离乡之路。外面的世界虽然也艰辛如故,但独自面对风雨路的成长也是愈发坚实。当自己的想法部分变成现实的时候,还是略感欣慰。风雨过后不一定都会有彩虹,但毕竟曾经行走在梦想的路上。
女儿三岁前对我几乎没有什么印象,当我看到她陌生的眼神和脏脏的且两个不同颜色袖子的衣服时,难掩心酸和愧疚,也许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辞掉了工作,回到家人身边。 在接下来的两年多时间里,接送女儿上幼儿园几乎是我全部的工作,每天早晚的路上都会看到一对父女开心的打打闹闹,那真是一段幸福的时光,而生活的压力也随之中国股市的一轮大牛而化解了,生活太是神奇了。
女儿上小学后,我又回到最初的单位,早八晚五,没发觉 平淡的日子有什么不妥,境遇也比以前慢慢改善。在如水的日子里不觉步入中年。
中年以后,内心不再有如云般的高远,而是渐渐如水般清澈,生命的本真就在平淡之中,安静的日子究竟绝不是悲哀而是难得的幸福。时间和经历在不知不觉之中,它改变了一切,也改变了人。当你意识到这是一种潜在的征服而想反抗的时候,却失去了反抗的理由。一切都是那样自然平和却不可逆转地展开着,展开之中有一种神秘的力量,瓦解性极强的力量,使一切深刻性都变得苍白,甚至滑稽。最深刻的思索也改变不了最简单的事实,因此最简单的事实有着最深刻的内涵。
如果不自作多情,我们应该有勇气承认天下已经渺远,自己也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于是自我便是世界。想掩盖这一点的人正是对这一点感受最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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