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里的清寒,时光漫泛。
那雨一直低低的下,搁在夜的灯火里,浅散的昏荒荒的愁绪。像个颔首凝思,倏然垂泪的女孩儿,一直托着腮,游弋在尘世,未及收住,便打湿了方笺,惊落了笔,溅了墨。于这幅斜晖水墨,你本无意,奈何其情如斯,其境天成。罢了,罢了,我还是想穿越时空,轻拍下你的肩,担着破坏意境的罪名。只为提醒你:一直一个姿势,可会着寒,可会脖子泛酸,心生恹恹?
啃完一章十二分乏味的法制史,雨还未见停歇。明儿,日子照旧,雨,也会如约而至的吧?忘了,这是五月,黄梅时节家家雨,我在诗人“闲敲棋子落灯花”的闲适里,嚼着新科利器磨碎的难以下咽的甘蔗渣,不能不说,这是今人的哀,我的哀。过快的生存节凑,压榨了所剩无几的诗情画意,使人们渐次失却了对美,对自然的感知,抛了最原始的灵动,质感,剩下盗版光碟一样模糊不清的影像。于是,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我认真地去还原这样一个场景:那个头发灰白的老摄影师,该是来自镇上为数不多的老照相馆中的一家。他带着荣耀感和源自职业的骄傲,来到我们那所偏僻的小学校,这是给咱学校期末评出的三好生拍照。于我们,沐着旁的孩子艳羡的目光,骄傲而又羞怯地走近那台神圣的摄影机,排着队,略显焦灼地等着自己闪光的那一刻。是这样的,那老式的机子,架着伶仃的三角架,甚至还有黑色的幕布隔着,这些在我们小小的心里,种下了不可逾越的神秘。于是我们期待拍照,甚于那张烫着金字的奖状。一秒一秒,怀着期许等下去,下一刻,终于轮到自己。会有前面拍过的同学传过一束花给你,虽是塑花,杂的叫不出名,配得不齐整,依然觉得馨香满怀。那激动,不亚于文革片子里,被忽悠的上山下乡时,知青们挂着大红花告别亲人的场景。摄影师大叔的手是标杆,左摆摆,右晃晃,极其严肃的表情。这还不算完,他会突然走向你,把你被风催的有些凌乱的刘海,向后掠掠,不能遮了你心灵的小窗户。再三两步并回去,摆好架势:来,看这里眼睛,笑一下,一,二,三,咔嚓!老摄影师拖着镜头的左手,轻轻转动焦距,一恍,拉回从前……
时光就这样,被记忆里的老摄像头,推远,拉近,定格。载着我们的青春,渐行渐远。
有那么一瞬,我沉浸在自己用文字描摹的久远的时空里:还是很小很小的模样,我澄澈的眸子,可以直视瓦蓝瓦蓝的天空。天空也一样明净,如风一样的少年,着一件新洗的的确凉短衫,路过教室的窗,有意无意的一瞥,又转头望向阳光。不经意间,穿越你没有沟壑的心窗……
何时,背上了种种的债,考试的债,考证的债,生存的债……日渐的视力下降,面目苍黄,生气横秋。再试图去直视阳光,眼泪模糊了视线。是受不得强光的刺激,还是不舍那寸寸如佛吐纳间转换的流年。我宁愿违心的选择后者,是非在成人眼中,本也不是那样明朗的,又何必在对错间,拒绝错号在一刀一剑的对决中,写下的侠骨柔情?!
可不可以这样:在忙里,偷的一二分闲暇,安静的温书,品茶。诗里的约客不来,寻访不遇,词里的百啭柔肠,断句离章,一并收拢,和着月色,背着上路,在花田清露里撒下几许诗意,给流连的过往,播下期盼。
不知何时,雨稀疏了,人声隐去。天晚了,这与时光的惊鸿一瞥,梦中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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